实探深圳华强北：一场白牌TWS耳机的狂欢
10月29日凌晨，苹果“悄悄”发布了具有降噪功能的AirPods Pro。在看完苹果微信公众号上的产品介绍后，电子发烧友王伟发了一条朋友圈，内容为“长得好像豌豆射手”，配图则是AirPods Pro的产品图。像王伟这样时刻关注苹果动态的，还有另一批人——位于深圳华强北的众多数码产品经销商。产品发布后不久，这些经销商就已经将山寨的AirPods Pro提上了推销日程。
“没有什么是华强北不能造的。”在科技圈，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深圳华强北
图片来源：每经记者 莫淑婷 摄
白牌TWS耳机火爆
今年下半年，华强北的白牌TWS耳机格外火爆。TWS，全称是True Wireless Stereo，即真无线立体声。而白牌，通俗来说就是“没有牌子（品牌）”，即一些小厂商生产的没有牌子的电子商品。
早在二十年前，白牌电子产品就已经存在。尽管白牌电子产品不能完全与广受诟病的“山寨”等同，但是由于非名牌在激烈的竞争中很难获得市场，一些白牌厂家就会选择“傍名牌”或者“模仿外观”等手段游走于灰色地带。此次华强北火爆的白牌TWS耳机中，便有很大一部分是模仿苹果的AirPods，且已基本实现AirPods大部分功能。
光大证券研报指出，当下华强北白牌TWS耳机盛行，甚至有点重现2010年左右的“山寨机”时代。12月13日下午，《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走访了华强北的多家商户。
在华强电子世界内一个专门售卖蓝牙耳机、音箱等设备的柜台中，记者看到了形态各异的白牌TWS耳机，其中与AirPods外观相似的TWS耳机甚至还有超8种配色。当记者问及二代AirPods（白牌）价格时，老板告诉记者，“这个耳机有很多版本，采用的芯片方案不一样价格也不一样，价位在几十到两百不等”。
据该老板介绍，采用杰理芯片的耳机相对便宜些，且杰理芯片也分好几种型号，好一点的话要80~100元。至于采用络达芯片的耳机，同样分几款，大概110~130元，采用高通芯片的耳机则在200元左右。
至于三代降噪版本，该老板表示：“目前相关产品还不成熟，未达到降噪效果，所以没销售。”
随后在另一个柜台，记者看到一男子正在购买一副蓝牙耳机。坐在柜台内的一个小哥告诉记者，“刚刚卖出去的那款60元”。当记者问及“该耳机是否采用杰理芯片？”时，小哥愣了一下，称“不是，如果要杰理芯片那款耳机要120元，量多可以做到85元”。
在赛格通信市场的一位档主告诉记者：“目前华强北卖得比较好的是采用杰理或络达芯片方案的耳机，音质上两者还是有差距的，用络达芯片的耳机明显音质好一点。而且，络达芯片还分了不同型号，二代的话市面上的高配、顶配大多是用络达1536u芯片，价格130元左右。至于三代降噪是用的恒玄芯片，价格大概220元。”
不过，也有商户报的价格相差较大。记者经过一个柜台时，女店主正招呼客人贴膜。该柜台上挂着一张A4纸大小的牌子——用黑色油性笔手写着“AirPods2代、3代 可改名定位 可降噪光感”。该女店主向记者表示，二代采用络达芯片的要240元，三代降噪的话要400元。
此前，判断是否高仿的一个标准是“是否支持改名和定位”。通过与多个商家交谈，记者了解到，相关技术已突破，改名和定位均没问题，价格方面会比普通版本高。有商家表示：“改名款杰理芯片版本音质太差，如果要买，建议还是改名款络达芯片版本。”
综合来看，芯片类型、壳料、工艺精细程度、音质等决定白牌TWS耳机价格。一个有趣的细节是，除了第一家商户，其他十几家商户在提到产品价格时，均没有说出来，而是快速敲到计算器上，这似乎成为一种“行规”。
华强北一商铺展示的与AirPods外观相似的白牌TWS耳机
图片来源：每经记者 刘晨光 摄
蓝牙芯片厂商的技术突破
2016年，苹果发布首款AirPods。由于其外部完全摒弃了线材连接的方式，AirPods备受消费者关注。AirPods的通话稳定性及待机时间甚至成为TWS耳机的标杆。
不过，在安卓品牌阵营，这几年TWS耳机的状况却不尽如人意，很多基本问题还没有很好地解决。比如，连接稳定性问题，待机时间过短，话音延迟较大，音质差，甚至配对问题。
为了更好地了解TWS耳机发展历程，《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联系到了一位无线通信行业从业者刘亮（化名），其曾于2018年负责一个TWS耳机的研发项目。
刘亮回忆称，当时那个项目大概是在2018年7、8月份启动，经过大半年的研发后，该项目最终未能量产。在刘亮看来，技术壁垒及生产成本控制是这个项目流产的主要原因。
“良率在当时是一个很大问题。正常电子产品的良率在90%以上。但是我们那个耳机去年刚出来的时候良率大概在50%左右。良率太低导致生产成本比较高。”刘亮称。
至于技术壁垒这块，刘亮表示：“主要是要绕开苹果的专利。当时副耳必须通过主耳连接，耳机在头两边的话，就会存在信号减弱的问题。主耳如果信号不好的话，副耳根本就没有什么用，体验就会很差。”
记者了解到，普通蓝牙音频设备只能实现1对1连接，包括普通的无线蓝牙耳机。而TWS耳机两个耳塞之间没有导线连接，在和手机连接时则需要实现1对2的连接。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苹果AirPods采用Snoop监听模式，即左右耳一起听。由于苹果对监听模式实现了专利封锁。早期其他TWS主要采用relay转发模式，音频从手机传到左耳(主设备) ，再由左耳转发到右耳(从设备)。
光大证券研报指出，相比于苹果的监听模式，转发模式存在多种劣势：一是由于需要通过左耳(主设备)再转发到右耳(从设备)这样一个过程，转发模式连接的稳定性与延迟都要比苹果的监听模式差很多；二是监听模式可实现任意单耳使用，而转发模式单耳使用只针对左耳(主设备) ；三是左耳(主设备)的功耗要显著高于右耳(从设备)。
这些情况都在今年发生了改变。在各家芯片方案厂家的努力下，双耳直连的方案明显改善了耳机的连接体验，降低了连接不佳导致的功耗开销，续航得到了明显改善。三年多来安卓品牌市场的困境获得了明显的改观，产品体验到了突破的关键时点。这也是为何TWS产业偏偏在AirPods发布第三年，也就是现在才突然火起来。
络达于2019年初推出搭载新一代TWS技术(MCSync，Multi Cast Synchronization)的AB1532芯片。MCSync具有连线更稳定，减少断音跳音，支撑高解析音频码流，低延时，两耳耗电更平衡，各种手机平台都适用等优点。2019年中，络达推出更加成熟的AB1536芯片，其连接性能等综合体验向苹果AirPods看齐，成为热门芯片。
恒玄科技的解决办法则是LBRT-低频转发技术。手机以2.4G蓝牙信号传输至主耳机，再通过磁感应转发技术，转发信号频段在10~15MHZ，同步至副耳机。如此以增强信号的穿透力，并能避免音质损耗，减少延迟。缺点则是需要在耳机中多加入低频天线。恒玄的BES2300产品支持LBRT特性，华为的Freebuds2采用这个方案。
至于高通的TWS+技术，该技术拥有两个link，左耳是一条，右耳是一条，分别独自进行收发。好处是无须转发，双耳功耗平衡，减少了系统干扰和延迟。可能的问题是与其他平台的适配性或者兼容性差。虽然该技术已推出一年多时间，但推广速度较慢，主要原因是TWS+技术实际上超出了现有的蓝牙标准，需要通过优化蓝牙标准或者安卓系统进行实现。
高通TWS+可实现左右声道独立连接 图片来源：高通官网
提起如今火爆华强北的络达1536u芯片方案，刘亮感叹：“络达当时的知名度不及恒玄。当时我们筛选过络达，最后用的是恒玄。”
除了要绕开苹果的专利外，刘亮认为，TWS耳机的生产难度还体现在生产工艺这块，“TWS耳机需要保证说话和听不会互相干扰。耳棍不能太长，不是特别好看，但是太短的话，说话和听会互相影响”。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蓝牙芯片因“太热”缺货
11月上旬，光大证券电子研究员耿正在电话会议上表示，“现在，华强北的白牌TWS（耳机）非常火爆，我了解到，单个工厂每天出货量甚至能达到5~6K，而这样的工厂有很多个”。
有数码产品经销商向记者透露，由于销售火爆，目前杰理等品牌的蓝牙芯片已处于缺货状态，“芯片缺货，导致了（采用）杰理芯片那款耳机有所涨价。而且现在快年底了，芯片估计会越来越少”。
针对上述缺货消息，记者也联系到了杰理科技方面。尽管未透露具体的产能细节，杰理科技内部人士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缺货是真的，我们的确是非常缺货。”
耿正认为，华强北的TWS（耳机）会让TWS产品迅速普及起来。“因为，对于三四线城市的人来说，苹果AirPods要1200多元，试错成本非常高，但是150~300元的白牌TWS（耳机），会让三四线城市的人也都用起来，所以华强北TWS（耳机）在拼多多上卖得非常好。华强北帮助培养了用户习惯，那么，白牌TWS（耳机）坏了后，用户会买谁的产品呢？我想，肯定是有品牌的。就像，10年前山寨手机起来，苹果手机的销量有下降么？”
根据Counterpoint Research数据，2018年全球真无线耳机出货量约4600万台，其中AirPods出货量约3500万台，约占全球整体出货量的3/4。随着真无线设备在全球智能手机用户中的渗透率持续增长，到2020年， Counterpoint Research预计全球真无线耳机市场出货量将达到1.29亿台。
数据来源：Counterpoint Resear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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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irPods对整个蓝牙耳机行业的影响不亚于当年iPhone对手机行业的影响。苹果的工业设计真的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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