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十里红妆相迎,奈何年华蹉跎》
(一)“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傍晚时分,几个小厮将手里的红灯笼挂在了久香院的门前。而当夜幕将近降临,灯笼里的点点烛火闪烁着,照亮了门前的一切,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题着三个大字“久香院”。久香院的大门开着,几个小厮守在门口,烛火的忽暗忽明使久香院显得格外的诱惑。
久香院是京城里最大的青楼,青楼也分三六九等,久香院显然在这三六九等之中。但是无论你有多出名,在那些平凡百姓之家,达官贵人之宦之中,青楼不过就是个肮脏下流之地,青楼里的人都会被冠上各种不堪的词语。这样不被他人所喜欢的事似乎每天都有在上演,久香院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把别人鄙夷的目光放在眼里,甚至久香院里的每位女子的眼光不会比任何一个富商官宦的千金眼光低。
久香院也有属于久香院的故事,久香院有属于它自己的权利,虽说来者都是客,但对于久香院而言,我可以不接待你。久香院的主人是莲姨,传闻莲姨曾经是某位富商之妾,不幸在官商之道上得罪了权贵,全家被追杀之后莲姨沦落到此处。传闻终究是传闻,在久香院里的人没有人好奇的去问莲姨这个传闻是否是真的,而莲姨也从来不对任何人提起或解释。没有谁会无缘无故的来这青楼之地,谁的背后又没有过几个凄凉悲情的故事。久香院里的人都是莲姨亲自挑的,每个在久香院里的人有自己的风格,每个人的背后都是一个沉重的故事。
人们常说:“婊子以情为生,有情无财亦无命,嫖客岂有情者;戏子演义糊口,仗义无场亦无戏,票友哪个侠客?”败人自败,这不过就是所谓的“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但这世间常有“寄情常自风月,侠客屡出红尘。”
(二)“小女子本自青楼女子,自然与谁都有缘”
“深眉画浅眉画,蝉鬓鬅鬙云满衣,阳台行雨回。巫山高,巫山低,暮雨潇潇郎不归,空房独守时。”白色帘子后的女子轻吟一句,随后又自嘲轻笑一声。
“竹玉,准备上台了。”莲姨在帘子前轻轻的唤道,帘后的女子应了一声,莲姨便退出室内招待客人去了。
久香院的门前灯光暗淡,而院内却灯火通明。从商人到公子、少爷,乃至王侯将相,久香院从来就不缺少过。院内的男子怀里都抱着一名红倌,在漫漫黑夜下饮酒作乐,也有不少在房间内谈情说爱。有人说过:“最聪明的女子出自青楼。”在这里的她们懂得如何对待客人的心意,迎合客人的喜好。也知道自己不能动情,彼此不过是一场互利的戏;你给钱,我付你一夜欢愉。
厅内喧哗不已,对于久香院而言,越是喧哗才发觉了生命的存在,没有人愿意在这座沉默凄凉发的大宅子里寥寥一身。也许唯独竹玉。
莲姨在厅内来回的走动,招呼着人来人往的客人们。“莲姨,竹玉姑娘呢?快叫她出来,我今天可是为她而来的。”一位公子拦在莲姨的正前方。
莲姨用丝巾掩嘴一笑:“我的爷,这来久香院的谁不是为了姑娘来的,莫非还为国家大事而来的吗?爷,你应该知道的,竹玉姑娘可不是我叫她出来就能马上就到的主,你得等。”说完,莲姨绕过他招呼其他的客人去了。
“莲姨,竹玉姑娘呢?我可是等了许久,花了大价钱的。今天无论如何我也要与竹玉姑娘共饮一杯。”一位公子拿着手里的扇子拦住莲姨的去处。。
莲姨抬头淡淡的看了一眼,笑道:“我的陆大公子,你这是可为难我了。在这久香院里谁不想见竹玉姑娘,但是谁能见的也不是我说了的算的啊!何况,陆公子,听说你明天可是要娶王爷府的琴姬姑娘的,你这样还来久香院不是有点冷落娇妻了啊!”莲姨这段话音量不高,但是在场的人都在好奇竹玉姑娘什么时候出来,于是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听到了些。对于四品知府家的陆公子在一次去王爷府的宴席上看上一位琴姬,过后对琴姬姑娘非礼被小王爷抓住,小王爷要求他娶琴姬姑娘过门。知府大人也是百般不愿意,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无可奈何的答应这门婚事,可是陆公子可不干。这件事在京城盛传,莲姨这样一说,在场人都笑了,陆公子正想怒斥,却传来了轻轻的琴音。
众人只见在舞台的屏风后面已经坐着一位女子,丫鬟正将屏风缓缓移开。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香娇玉嫩笑靥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茉莉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白水裙,身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指间滑动,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珊瑚链与红玉镯在腕间比划着,最后绯红的珠链戴上皓腕,白的如雪,红的如火,摄人目的鲜艳。
女子的手抚上桌上的琴,指尖灵巧地挑拨琴弦,一串珠玉之声倾泄而出,宛转动荡、无滞无碍。欲修妙音者,必修妙指。她纤长的手指,曼妙地抚过琴弦,一尘不染。厝指如击金戛石,缓急绝无客声。琴音不染丝毫浊气,澄然秋潭、皎然月洁、幽然谷应,将歌词中的那份缠绵伤感幽怨表达的淋漓尽致,真真令人心骨俱冷,体气欲仙。
音有幽度,始称琴品。品系乎人,幽繇于内。故高雅之士,动操便有幽韵。洵知幽之在指,无论缓急,悉能安闲自如,风度盎溢,纤尘无染。
也许在场的恩客无人能懂琴中之意,而更多的是在乎竹玉的容貌。竹玉深知他们不懂,却无可奈何。若有知音见采,不辞便唱阳春。恩客的赞叹声在竹玉按住琴弦的那一刻响起,而在竹玉看不见的深处有一人对竹玉的琴声惊叹不已。
莲姨看见在场客人惊艳的目光,在心里不知嘲笑这些客人多少次。就在众人还在惊艳竹玉的容貌之时,拍拍手让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各位,我们按照老规矩,谁出的价高,今晚竹玉就陪谁。作为我们久香院的书寓,竹玉姑娘自有她自己的规定,卖艺不卖身。莲姨我啰嗦几句,众所周知,竹玉是我久香院的宝,如果有谁破坏了规矩。我也可以让他有进无出。自然,竹玉姑娘心甘情愿的......那就看各位的本事了。”莲姨道完则轻轻一笑,随后拍价即将开始。
叫价声络绎不绝,在这些漫天的价格中,陆公子不屑一顾的笑着大声的喊出:“十万两。”
正当陆公子洋洋得意之时,在久香院的深处传来了一句冷冷的声音:“二十万两。”正当人们惊叹是何人之时,在久香院的一角走出一位身着上好的冰蓝丝绸的男子。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衣襟和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靛蓝色的长裤扎在锦靴之中,正轻盈走进久香院的厅内。
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突然出现的男子给吸引,原本狂妄自大的陆大公子见到来人也不禁的收声,使得竹玉不得不抬头多看两眼。
“小......小王爷......”陆大公子的声音带着丝丝的颤抖,在场的人听见他对男子的称呼不禁惊讶,传说中文王爷家的儿子文小王爷常年征战边疆,哪怕回京也不是人人都能得见的,而此时,就在这最大的青楼久香院中却一见小王爷的尊容。而陆大公子害怕小王爷的情形,传说中陆大公子调戏王爷府的琴姬果然不假。在众人的大脑还在天马行空之时,为了让他们更加的不寂寞,文小王爷开口了。
“想不到陆公子明日就要大婚了,今晚居然还留宿在这烟花之地,看来不是此处的美女与陆公子有缘,那便是我家的琴姬姑娘太好让人欺负了。”说完后的文阡宴的嘴角轻轻的往上扬。
“小王爷,这个......我可并为留宿久香院,我只不过是听说久香院新来的一位书寓,竹玉姑娘琴艺超赞,所以不惜重金来此见上一面。”陆大公子一边抹着额头上断断续续的汗珠回答着,还感觉到背后还有冷风阵阵。
“看来陆公子对音乐似乎很有追求嘛,看来本王爷这次不虚此行,能见到这样的奇女子,看来我与这位竹玉姑娘似乎也很有缘分嘛!”文阡宴一手拿起小厮送过来的酒。举起酒杯向竹玉姑娘的方向示意。
“小女子本就是青楼女子,自然与谁都有缘。”竹玉接过丫鬟拿给来的扇子站起身来。
文阡宴原本听琴音便对弹琴的人就有了几丝好感,如今见到此人,而且不缺乏聪明,更是喜欢。“那不知道竹玉姑娘是否赏脸能够与在下共饮一杯呢?”
在场的人都知道今晚的竞价在此也就黄了,而莲姨更是欢喜不得,如果今后的久香院若是能够得到王爷的撑腰,今后的生意做的更是稳稳当当。竹玉知道莲姨的心,也不想再和这些世家公子在此假情假意,于是便道:“那还请王爷进闺阁一谈。”
“有劳姑娘了。我想这样,陆公子应该不介意我打扰了你的雅兴吧?”现在的陆大公子就算有气也无法发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好忍气吞声的答了一句:“王爷见笑了。”随后文阡宴微微一笑,“那还请陆公子早点回去准备明天的大婚之喜吧。”随着文阡宴跟着竹玉往内室走去,围观的一伙人就在断断续续的唏嘘中散场了。
(三)人生,不过就是醉生梦死一场
文阡宴跟着竹玉绕过大厅的后院,穿过长廊,来到竹玉的别居。
“竹玉姑娘真是好雅兴,居住的地方在这久香院中别有一番风味。”文阡宴的手拨动着院门口的湘妃竹,随着丫鬟一个请的手势走进了“湘竹居”。
“小王爷过奖了,竹玉不才,得莲姨收留,才得这一容身之处。竹玉只是觉得本命里似乎有竹,不乏种竹,既美观也不失大雅。毕竟这久香院也会有懂的人来,王爷难道不是吗?”竹玉打开扇子轻扇,瞄了两眼那两棵湘妃竹,绣裙轻摆的走进室内。
“竹玉姑娘人如其名。”王爷看着丫鬟熟练的摆桌,一言不发。举起手里的酒杯示意竹玉姑娘,竹玉手拨弄袖口,拿起酒杯与文阡宴轻碰,随即一饮而尽。
“小王爷可真会取笑,这名字属于这青楼的,至于人嘛,自然也与这青楼分不开的。”竹玉望着放在角落的琴,“小王爷要听琴吗?”
“竹玉姑娘若是有雅兴,那便洗耳恭听。”小王爷自饮自酌。
“呵呵,小王爷果然爱取笑我,小女子卖的便是琴音,哪管有没有雅兴的啊!能得一知己便就足够了。”竹玉的笑未及眼底,眼中一片漠然。
“那不知我是否可以成为姑娘的知己了。”文阡宴赤裸裸的直视竹玉的眼睛,像是要把她看透一般。
“那要看王爷想听什么了。”竹玉微微一笑,大大方方的接受了文阡宴的目光。
“既然这样,那便一曲《陌上花》吧!”文阡宴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继续饮酒。
竹玉抬起手拨动琴弦,黯然的琴音响起,竹玉哀伤的声音脆而低沉的随着琴音起起伏伏,“奈何苦墨只剩一杯,写不起轮回百年那一场寐,醉眼迷离见青鸟去了又飞回,不闻马蹄不见谁。挑灯研墨画一场相会,竹笔轻挥描一笔生死相追随,如今想来最好从来不相对,如此便不可不相偎。陌上花开,看千千蛱蝶乱红间翩飞。长歌对月,让点点相思泪溢月光杯。一杯清辉,怎唤不醒她一生一场醉。灯花落,今夜魂牵梦绕相随。陌上花败,未曾看见落花随逝水。寂寞空庭,柳絮破碎宛成离人泪。离恨天外,日月成双人与影成对。与君绝,免成生死仍相累。陌上花开,千千蛱蝶乱红间翩飞。长歌对月,点点相思泪溢月光杯。离恨天外,日月成双人与影成对。与君绝,免成生死仍相累。......”
曲毕。
“竹玉姑娘似乎有心事。”文阡宴此时站在窗口望着那轮有缺陷的月亮,酒杯里的酒已经空了。
“小王爷没有心事吗?这个世上没有谁是没有心事的,无论在现实中,还是在梦里。只不过是梦里的人懂得这不是现实,所以对所有的事情显得是无忌惮。害怕的是有些人连梦与现实到底如何都分不清楚。”竹玉起身拿起酒壶和酒杯向文阡宴走过去,往文阡宴空的酒杯里斟满酒,两酒杯相碰,竹玉先饮而尽。
“那竹玉姑娘是生活在梦中还是在现实里做梦呢?”文阡宴望着竹玉的双眸,静静的。
“久香院这种地方,不过是醉生梦死罢了。”竹玉回身,向琴的方向走去。“来人,送客。”文阡宴笑着往竹玉,眼里似乎藏着什么。
“那么,我下次再来找姑娘了。”文阡宴说完便随着站在门口的丫鬟出去了。
(四)我等你,等你不再介意
那晚以后,文阡宴每次都会来久香院找竹玉,而莲姨作为一个聪明人,取消了竹玉的竞价。而竹玉所做的事,便是在文阡宴来这里听过一曲之后送文阡宴离开。文阡宴从来不会多停留片刻。
莲姨曾经试问过竹玉:“像小王爷那样的人已经不少见了,能留住的便留住吧!”
竹玉望着自己的指间,仿佛在看一副名家的手一般。“莲姨,你在这里这么久了没有遇到过心动的人吗?为什么还会留在这?既然你都还留在这里,那么,他就不算是最好的那个人,不是吗?”
莲姨轻轻的叹息,“你和我是不一样的,终究还是有机会的。”
“莲姨,你不需要安慰我。进久香院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了,我这辈子如果遇上一个人,那么就会是一辈子的了。如果没有,你这久香院可得收留我一辈子了。”竹玉说完便走了,莲姨望着竹玉走时的身影,叹了一口气。
“他不过是府上缺少一位琴姬罢了。”竹玉自言自语道。
文阡宴连续来了十日后便不再出现在久香院了,竹玉没有任何的反应,依旧像往常一样。只是莲姨发现她越来越爱在窗口出神了,望着“湘妃居”门口的两棵湘妃竹。
“厌莺声到枕,花气动帘,醉魂愁梦乡半。被惜馀薰,带惊剩眼。几许伤春春晚。泪竹痕鲜,佩兰香老,湘天浓暖。记小江、风月佳时,屡约非烟游伴。须信鸾弦易断。奈云和再鼓,曲终人远。认罗袜无踪,旧处弄波清浅。青翰棹舣,白苹洲畔。尽木临皋飞观。不解寄、一字相思,幸有归来双燕。”深夜,竹玉遥望月空独饮酒。丫鬟轻轻的走进来,为竹玉披上披风。
“小姐,小心身体。今天,小王爷没有来了。”丫鬟说罢,竹玉突然回头,很认真的望着丫鬟,然后把酒杯举到丫鬟面前,丫鬟很自觉的拿起酒壶给竹玉斟酒。
“连你都觉得我是在等他吗?”竹玉饮下那杯酒,淡淡的说道,过后,又望了望门口的湘妃竹,然后又抬头看向月空。
(五)过去,就请让它过去
半个月过去了,文阡宴依旧没有出现在久香院,在众人的眼里,觉得竹玉或多或少习惯了。可是,这让人误会竹玉在意的文阡宴的事是怎么来的?同样也是竹玉想不通的,遇到这样的事情竹玉永远都是笑笑便过了。而那笑的背后不知道是在嘲笑他人,还是自己。
“小姐,小王爷来了,不过,他去找莲姨了。”丫鬟急急忙忙的走进“湘竹居”,向正在修剪花的竹玉禀告。
竹玉眼神中闪过一丝亮光,但瞬间又暗淡了下去。“嗯,这里没你什么事,你下去吧,有事我自然会叫你的。”丫鬟听完她说后,默默地退下了。
“也许不过是我自作多情罢了,人生哪能这么容易得一知己,还是蓝颜!”竹玉笑着剪掉那盆从一旁斜长出来的枝条。
“小王爷许久不来久香院了,可让竹玉姑娘好等啊!”莲姨对小王爷的突然出现喜不胜收。
文阡宴微微一笑的问道:“竹玉姑娘人呢?”
莲姨回以同样的笑道:“这个时辰应该在湘竹居吧,小王爷要去看她吗?”
“不了,今天我主要是来找你了解一件事的。我想替竹玉姑娘赎身,莲姨多少肯放人。”文阡宴接过小厮在莲姨的招呼下沏来的茶,品了一口。
“原来如此啊!不瞒小王爷,竹玉可是我这里数一数二的美人。而且你知道她只是个书寓,我可更加舍不得放手了。不过我莲姨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来我这想替竹玉赎身的王爷不是第一个,但不知道小王爷会不会是这最后一个了。”
“莲姨有所要求可以尽管提。”
“要求谈不上,竹玉可不是像那些姑娘一样的进我的久香院的,所以得看小王爷用什么样的理由来把她接走了。”
“喔,是吗?我王爷府的王妃还差一个人选,不知道莲姨看这个条件是否可以?”
莲姨猛地望向文阡宴,文阡宴却不躲闪的接受莲姨的凝视。虽然知道文阡宴很赏识竹玉,但不知文阡宴真的愿意将王妃的头衔戴在竹玉的头上。“小王爷可想清楚了吗?竹玉姑娘可是青楼女子。”
“这事便不劳驾莲姨操心了,还是看莲姨舍不舍得割爱吧?”
“我倒是没什么,但是觉得你还是听我说说竹玉来我久香院的过程吧,不然我觉得竹玉是不会跟你走的。”莲姨叹了一声气,然后想起半年前的事情来,同时对小王爷一一述出来由。
“这是半年前的事了,我去郊外的寺庙里去上香祈福回来,路过城外的隍城庙时,发现她躺在隍城庙后面的竹林里。也许是机缘巧合吧,又可能是上天安排,她那微弱的求救声被我听见了。你根本就不敢相信,我和车夫在竹林里发现她的时候,她快昏厥过去了。衣服褴褛,身上还有两处刀伤,手腕上有被捆绑的痕迹,脚上全是擦伤,头发凌乱不堪,脸上还沾有泥巴,嘴巴干燥到脱皮了,嘴角还有血迹。她可是一个姑娘,我在想,哪来的信念,让她这样的活了下来。于是,我把她救了回来。
为她疗伤的大夫说她受到了惊吓,并且刀伤没有及时处理,一时半会醒不过来,甚至有性命堪忧。但是,她在久香院足足睡了三天三夜后,醒过来了。她醒过来时努力的想从床上下来,嘴里嚷嚷的要离开。
我拦住她,跟她说:“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很差,就算你想做什么,还有什么心愿没有完成,那也得把身体养好,这样才有能力和机会。”
她瞪着眼睛呆滞的望着我,一会儿后说:“我饿了,有吃的吗?”
她休养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渐渐的有了好转。她在病中我已然看出她是个美人胚子,到底是何事让这样的一个姑娘遭受这样的痛苦还依然坚持的活下去。某天,我忍不住好奇的问她:“姑娘,你好没有告诉莲姨你的名字呢?”
“这不是青楼吗?那么我的名字不是由你决定的吗?”
“莫非姑娘愿意到我的久香院里来?”我当时很诧异,这样的一个美丽动人的姑娘,我也知道她能够为我赚钱,我也希望她来,可是我莲姨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久香院里的每一个姑娘都是有自己故事的人,大多数不过都是生活所迫,或者惨遭意外,然而我从未收留过一个逃亡而当女子。但那时的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过竹玉会不会给我带来不幸,从心里出发,我是喜欢竹玉的,它像及了以前初到京城的自己。
“我已经无处可去,不知道莲姨愿不愿意收留我?”她当时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不知道望着何处,感觉整个人都是空洞的。
“那,便叫竹玉吧!你可是我在竹林里发现的一块宝玉。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莲姨没什么可以帮你的,但是能帮得上忙的定会帮忙。”她的出现到现在依旧是我所心疼的,也是我今天为什么会跟小王爷你说这个故事的原因。后来,我一直没有主动的去问她的身世,她也不说,我们就像多年的朋友一样的默契,但是隐隐约约的觉得她身后的伤疤很大,难以痊愈。
她跟我说,“莲姨,你能帮我打听一下,江浙的现任四品知府刘荇还在任吗?”我没敢多问她原因,后来去打听才知道,那个刘荇早就因为官商勾结被皇上给革职查办了。同时,我也打听到另外一件事。
小王爷你常年在关外可能不知道,江浙一带的商业来往繁华,当今圣上为了稳固国家的财富,对江浙一带的商业发展十分注重,但是难免有官商勾结的现象发生。
刘荇是从一个小小的知县一级一级的升官上来的,而当时与他交好的表示江浙一带有名的商户欧阳岘。听说他们是世交,已经来往了好几辈人了,刘荇的升官发财之路也少不了欧阳岘一家的帮忙。欧阳岘作为一个经商世家,从来都是以稳妥为上。然而刘荇却不得甘心只拿朝廷的俸禄,于是靠着多年的感情勾结欧阳岘,官商往来,双方互利。但是好景不长。作为江浙一带的大商家,一有动静便会引起动荡,随后江浙一带的发展便更加引起皇上的注意。刘荇的儿子与欧阳岘家的女儿欧阳墨则是青梅竹马,两人在婚嫁之龄便是准备结婚,同时皇上下旨严查商家漏税。于是,刘荇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便将欧阳岘推了出去,而欧阳墨则作为刘家的未来的少奶奶活了下来。直到大婚前一夜她偶然的机会知道了自己父亲死于他的好朋友,自己口口声声的世伯,未来的公公手里。
欧阳墨不甘,直接去质问刘荇为何要出卖自己的父亲,推自己的父亲上刑场。刘荇见自己的事情败露,为了维护自己的权位,便想对欧阳墨下狠手。于是,刘荇就在当晚便把欧阳墨绑住并且关了起来,跟自己的儿子刘睿说欧阳墨犯了疾病需要静养调理一段日子,并把婚期延后。
刘睿一直好奇欧阳墨为什么在突然之间便犯了疾病,三番五次的想要支开门口的下人去看望欧阳墨。终于在一次夜里他成功了,进了屋内发现欧阳墨嘴巴里塞着抹布的被绑住,人已经晕了过去。刘睿唤醒了欧阳墨,欧阳墨喝下了刘睿倒来的茶,大脑意识清醒后,便把事情的经过跟刘睿说了。刘睿听后气冲冲的去找了自己的父亲刘荇,刘荇对自己儿子的儿女情长很是鄙夷。经过一段劝说后,刘睿还是没有说服自己的父亲,甚至还不能反抗自己的父亲,在毫无立场的情况下接受了父亲囚禁欧阳墨的这种行为。
欧阳墨知道刘睿无法反抗刘荇后,对他异常的失望。同样刘睿的内心也背受道德的谴责,在一个晚上,刘睿偷偷的把欧阳墨给放了。欧阳墨心怀感激的逃了出来,可是才跑到城门不远就被抓了回来。
欧阳墨被押回了刘府,押跪在刘府的大厅内,同样跪在大厅内的还有刘睿。刘荇问自己的儿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只听刘睿支支吾吾的说:“我见墨儿被绑着太可怜了,于是就给她松了绑。谁知道她既然打晕了我,跑,跑了。”
欧阳墨的心,凉了。
欧阳墨没有任何的解释,也没有什么可解释的,最后,欧阳墨依旧被关了起来,并且还受到了毒打。刘睿也来像欧阳墨解释了,但是,欧阳墨没有原谅他。几天后,刘荇让人将欧阳墨带到城外的森林里杀了她。而刘睿,也为欧阳墨向自己的父亲求情。在城外的树林里,欧阳墨千方百计的逃了,可是刚逃离狼口,又进了虎穴。欧阳墨,碰上了山贼。
欧阳墨被抓了回去做压寨夫人,欧阳墨想尽办法的逃离了山贼窝。乔装的走在镇上,城里,发现刘荇已经开始以她与山贼勾结为由开始通缉她。欧阳墨东躲西藏,最后还是被发现了,就这样一路被追杀的逃到了京城外的城隍庙后的竹林里。
就这样,被我遇上了。
欧阳墨,便是现在的竹玉。
她想上京告御状,可是等她的身体养好后,刘荇一家却早被斩了。造化弄人,恶人终究会有恶报的。
虽然现在的竹玉已经没有背负着什么罪名,但是心中总是有一块伤的。而且竹玉现在的身份也不太配小王爷的家世,哪怕小王爷不介意,其他人也会说三道四的。不为您自己想想,也请照顾一下竹玉的感受吧!
莲姨我的话就说到这里了,剩下的,还请小王爷三思。
(六)遇见的背后还会有离别
文仟宴想过许多种过程,竹玉有可能是被别人拐卖,或者是见多了太多的爱恨别离。但是哪怕再多的猜测,也没有亲身经历的来的那么的刻苦铭心,也许这伤,需要很久才能不去回忆。那么一刻,文仟宴明白了,竹玉不会跟自己走。因为竹玉聪明的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
竹玉在房内不经意的弹着琴,丫鬟来报:“小姐,小王爷向湘竹居这边来了。”竹玉的琴声暂停了一下下,有继续弹起,而这次,可以听出曲调了,是青楼里的《歌舞青楼间》。
“夜寂夜鸦起,夜息夜鸦寂;夜息,伴君起且为君着轻衣,辞去。不过朝夕,却,恍若三季;雪,纷飞杨柳岸;看,谁家纸鸢,遥盼;风,扶摇青云巅;君,何时再,还。盼到青霞漫斜阳醉天边;再,重拾羽衣轻点眉间。为君舞歌一曲纤云鹊桥仙,与君共醉樽前。今朝连夜雨飘摇落巫山,谁管他断了的红线,只恨那夜鸦声轻葬了缠绵,也葬了半世缘。夜寂夜鸦起,夜息夜鸦寂;夜息,孤影寂凭栏叹晚风急,别离。已过三季,却,恍若朝夕。燕,堂前雨喃喃;花,叶下缱绻,纸鸢。线,似断也未断;君,此生不,见。遥叹我不过歌舞青楼间;君,墨染弦风流过青衫;世流言,事难全,夜夜共婵娟。叶叶叶鸦阑珊,君尝言,执长剑,灭鸦杀三千。春花共秋月与我踏遍,雨声乱,玉笙寒,挑灯又翻看;君予我的画卷。帆,彼岸携手流年,渐行渐远。我,焚琴断弦,只身游遍,山河万千。笑,不似彼时孤寒,他乡夜暖;忽,风起鸦声渐渐,吹落谁的泪眼。”
文仟宴一路走过湘竹居的途中,已经听见了竹玉的琴声,随后走到湘竹居的门口后,又转身离开。
有些话,有些事,是否真的当面说不出口。
(七)怀念不如不见
竹玉已经一个人在湘竹居醉了一天一夜了,丫鬟去拦也终究没有拦住,最后谁都放弃了。
两天后,莲姨拿着一封信,看着躺在榻上的竹玉不省人事,便把信放在桌子上,轻轻的说了一声:“明明就相爱,又何必呢?”
“莲姨,哪怕他不介意,我也会介意的。因为我爱他,所以我才介意。”
“人,在一起,才能好好地一起努力。”
“就算我爱也是无济于事,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付出了。所以我只能自私一点儿,希望他多爱我一点。我再也做不到为一个人拼,全心全意的爱一个人了。”
“他去边塞了,能不能回来还是一回事。他给你赎了身,你愿不愿意离开,看你自己的意愿了。你自己考虑一下吧,我走了。”
莲姨出去后,竹玉躺在床上流泪了。
“王妃啊!你愿意,我愿意,其他人呢?”竹玉轻笑,别人也会把我当成那种图他人钱财的水性杨花的女人吧!可是,我又不是啊!
文仟宴的信上只有寥寥无几的几行字:“你若是愿意,我可以等。三年,三年后,我定当名正言顺的让你当我王府的王妃。如若这三年内,你找到了喜欢的人,他愿意不介意一切娶你过门,那么,要幸福。”
深夜里的竹玉看完信后,就让信化为灰烬。深夜里,谁的眼角划过泪花,湿了枕榻。
次日的清晨,莲姨被一阵敲门声吵醒。“莲姨,尽然他帮赎了我,我便是他的人了。哪怕他没有给予我一个很好的名分,但是我也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我可以好好地当一名他身边的琴姬。”
“你真的决定要离开这里了吗?你也为我赚了不少的钱,我也不拦着你。既然你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那么我希望你能坚定,像我刚开始认识你的那时的模样。我最初认识的欧阳墨。”莲姨倚在门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莲姨,欧阳墨已经死了。在你面前,今后的就只有竹玉。一个只会好好的爱自己的人。”
莲姨抬头认真的看着竹玉,似乎从她的脸上看到了长大,看到了曾经,看到了过去,和自己的最初。终究,有的缘分,有的幸运,是会遭人嫉妒和羡慕的。但是,都是不再受自己的。
“你走吧,我就不送了。”说完莲姨就关门进去。
竹玉离开久香院,带走的就只有那张琴,独自一人,女扮男装的踏上了去边塞的路。
我不过只是告诉你,如果相念不如不见,那么不如相见后撇开怀念。竹玉只想问文阡宴一句话:“我在你的心里,是竹玉,还是欧阳墨?”
两个人都是同一个人,但是在竹玉心中,过去与现在的她完全不同,自己的心已经开始不再想回忆过去。曾经那个欧阳墨早已死去,如今存活在世上的只有久香院的书寓竹玉。
边塞的情况虽然不似朝中那般勾心斗角,也不是战火连天。但是深处国家中的哪一个人的安定和平何尝不是边塞的兵官常年累月守护而来?
女扮男装的竹玉小心翼翼的走在官道上,为了一个答案而远赴边塞,这件事本来让人觉得就是一件可笑之事。竹玉应该对此事嗤之以鼻的,可偏偏自己是做出这样事情的人,留下的便是苦笑了。竹玉知道,从文阡宴识图走进自己的心里的那一刻开始,她便输了。可是,她却不希望自己败得一踏涂地。
竹玉风餐露宿的在三天后看到了文阡宴行军队伍的足迹,便加快速度的追上兵队。一晚,竹玉在客栈里住下。半夜,竹玉毫无睡意,想到楼下问店小二拿酒。路过一间客房时,听到了里面传来声音,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文阡宴。
竹玉依稀的听到他们的说话声,房间里的人是被文阡宴在边塞歼灭的悍匪的残余物,怀恨在心,想找机会杀掉文阡宴。而这次文阡宴出关边塞则是一次良好的机会。
竹玉的勇气像是一种冲动,来得莫名其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追上文阡宴,告诉他这个消息。竹玉连夜骑马上了官道,努力的加快速度追上军队。但是出人意料的是,文阡宴的兵队在一处兵分两路,竹玉为难了,于是,只能咬牙选择一个方向,果然,有些东西还是得靠缘分的,这便是竹玉当时心头唯一的想法了。
虽然很庆幸的追上了文阡宴所带领的队伍,但是意外发生了,文阡宴已经与那些边塞残余的悍匪厮打在一起了。部队的兵分两路让这场战斗看起来相对的吃力。眼见文阡宴被山头的箭当成了箭靶,竹玉驾马冲到文阡宴的前面,替文阡宴挡了下来。
文阡宴被眼前出现的人,和眼前的一幕惊住了。“竹玉!”竹玉留给文阡宴最后的一幕就是回头的一个微笑,然后倒下了马背。
(八)相依相惜
“王爷,她中的箭上面涂了毒药,微臣已经尽了全力了,但是,还请王爷做好心理准备。”跟随文仟宴来的御医颤颤巍巍的回答着。
“尽力了?那么我可以完全告诉你,我的心理准备就是如果你救不活她,那么你就跟着她一起陪葬。”文仟宴一把的推开御医,然后冲向帐内跑到竹玉的床边。“你是答应我了吗?你要是答应我了,我们可以马上回京城筹办婚礼。”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咳咳”竹玉重重的咳了几声,缓缓的睁开了眼,眼前出现的是文仟宴,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我,这是在哪里?”
“我们现在还在边塞,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就回京城。我定要让你当我的王妃。”文仟宴将最会一句话说的铮铮有声。
“王,王爷,我来这里,就是想问你一件事,我在你的眼里,是欧阳墨,还是竹玉?”竹玉笑着看着文仟宴问他,似乎这次的伤反而不像是伤,与其第一次逃难相比,这次的伤反倒像是没事的人一样,还好,自己保护了自己想保护的。
“傻瓜,你说什么呢,你就是你自己,哪能是谁啊!你在我心中都是独一无二的。无论是竹玉还是欧阳墨,你最后的身份那就是王爷府的王妃。”
“呵呵,真好,咳咳,真好!”竹玉又继续咳了两声便慢慢的闭上了眼。文仟宴看见竹玉昏厥过去,“御医!来人!宣御医!”文仟宴疯了似得跑到帐外,看见御医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御医来来回回的忙了将近半个时辰,才颤颤巍巍的抹了抹头上的汗珠,”王爷,微臣已经抢救回了她的命,但是现在她能不能醒过来就看她的造化了。”王爷挥了挥手,御医这才退下。
次日清晨,文仟宴拿着御医熬好的药给竹玉服下,突然发现竹玉早已不见踪影。文仟宴刚想叫来了守在帐外的士兵,便发现发在一旁桌上的一份信,只有六个字“记住你的承诺。”文仟宴呆呆的坐在了床边,像是失了魂一样的微笑。
(九)不是所有遇见都会有结局
一个月后的清晨,一个落魄的清秀的少年倒在了一家农户的门口。农户家的老大爷发现了他,便把他救了起来。后来发现,那个青年就是当初不辞而别的竹玉。
竹玉对老大爷撒谎,说自己的家乡遇到了虫害,逃难来到此地的,于是,老大爷同情的收留了竹玉,而竹玉则开始住在了山顶的小竹屋内。也许,三年不过是弹指一瞬间。
时间匆匆,已是三年内的最后一年。这些年内,日子一天天的过着,就像与世隔绝了一样,红尘之事不过一瞬。能忘的是否就真的忘了。
“离乡路 脚步 染红尘
青衣顾 留一抹楚楚
山河墓 眼模糊 可曾依稀记来路
老树枯 只剩鸦声话如故
马蹄孤 追逐 不停驻
千山渡 仍义无反顾
游子若 向谁诉 西风路过去何处
天涯路 可有乡音伴归途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琴瑟与歌声相和,幽静的山峦,清澈的湖泊,随着轻微的风荡漾着波纹,天空呈现这淡淡的蓝色,静静的一片,空气中洋溢着淡淡的花香。月书牵着马站着湖泊的另一畔,原本微皱的眉毛渐渐地舒展开来。月书不缓不急的顺着道路的往湖泊的另一畔走去,歌声若有若无,时急时缓,每一句都唱进了月书的心里。
月书向前的走着,随后映入月书的眼帘的是一个建在湖上的小竹屋,通往竹屋的是依旧用竹子做的弯曲曲折的路。竹屋前是个小小的平台,帷絮随风轻轻的洋溢着,月书隐隐约约见到一位身穿白色长裳的女子,待女子的琴声停下,月书对着女子的方向说到:“姑娘的歌声带着点离愁,是否也是远离他乡的游子?”
女子轻抚琴弦,随即女子抬头对月书说:“公子从远方来,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进来喝杯茶。”
月书把马拴在了路旁的树干上,整理衣服走向竹屋。走到女子面前,月书眼前一亮。“姑娘姿貌不凡,应该不是这山野之人。我无意中听到了姑娘的歌琴相合,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小生凌月书,冒昧的问下姑娘的芳名。”
“小女子竹玉见过凌公子,凌公子,这厢有礼了。”竹玉站了起来向月书福了福身子。
“竹玉姑娘客气了,是小生打扰了。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姑娘名字好意境。”月书向竹玉作揖抬头微笑。
“公子见笑了。”竹玉轻轻一笑,随后轻撩衣摆,随后一请。“凌公子要不要过来喝杯茶?”
竹玉随即走向茶桌,清洗茶几上的茶杯。月书跟着竹玉一同坐在茶桌面前,静静的欣赏着竹玉的动作。“竹玉姑娘多才多艺,不知来自何处?”
竹玉手里的动作并没有停下,也没有抬头望月书,只是道:“凌公子见笑,小女子原本青楼之人,不足挂齿。”
月书听后呆呆的看着竹玉无动于衷,然后不忍内疚的说:“不好意思,在下觉得姑娘举手投足......”
竹玉拿起一杯刚泡好的茶递给月书,将月书的话给打断了。“凌公子,请。”月书随即便明白了竹玉不想听他的解释。尴尬的一笑接过茶杯。
“有劳竹玉姑娘了。”月书一言不发的品着茶。
“凌公子说是听了我的歌声才驻足的,可见公子也是远行他乡。还不知公子从何处来,将去向何处?”
“在下准备进京赶考,不巧在这遇见姑娘,可见我们很有缘分。”月书放下手里的杯子。
“呵呵......公子果然爱开玩笑,小女子原一风尘女子,与谁都有缘。”
“姑娘自谦了,姑娘的才华,委屈了。”
“既然凌公子觉得我们有缘,那不知公子是否愿意在此小住几天?我这很少来人,所以不知公子是否介意?”
“既然姑娘盛情邀请,那么在下不如恭敬不如从命。”月书从茶几面前站了起来,然后向竹玉再次作揖。
竹玉与月书在一起弹琴与歌声相合,翩翩众舞,饮酒作诗,风花雪月的过着。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眼见离月书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忧愁渐渐的从竹玉的心中绽开。在今天的傍晚时分,山下镇上的一位老爷爷上来递给竹玉一封信。竹玉看见信封上的字便知道来信人是谁,竹玉望了望在竹屋里忙着做最后一餐晚饭的月书,便将这封没有拆开的信收进了袖子里面。
当夜,竹玉与月书在一起吃饭,一旁还煮着酒。酒过三巡,竹玉开始问已经有点醉的月书:“月书,如果,我愿意跟你走,你可愿意娶我?”竹玉问得小心翼翼。
“当然愿意,不过要等我进京赶考结束后,金榜题名时才能来娶你。”月书醉晕晕的回答着竹玉。
“如果我要你现在就娶我呢?”竹玉紧紧双握自己的双手,紧张的望着已醉的月书。
“竹玉,不行的,我不能放弃这次机会,不为了我自己,为了你,我必须给你一个身份。如果我不给你一个身份,那么他们会对你指指点点的。我害怕你介意。”说完,月书已经彻底的醉倒在桌子上。
我怕,介意身份的人是你吧。竹玉冷笑着望着已醉倒在桌子上的月书。随即无奈的扶着月书回房,然后站在屋外借着灯笼恍惚的灯光拆开了信封。
次日,竹玉十里相送,在最后离别的那一刻,月书拉过竹玉的手说:“竹玉,昨晚的你说的我还记得,等我,我会回来娶你的。”竹玉皱着眉头,然后微微一笑,目送着月书离开自己的视线。
等到竹玉回到竹屋门前不远便看见有一位男子在竹屋面前守望,曾几何时,等待了多久,有一个人在门前迎接着自己。男子见竹玉回来,迎了上去:“玉儿,婚礼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你这位准新娘了。”男子拉过女子的手往回走。
竹玉舒展眉头轻轻的一笑“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男子停下来,凝目望着竹玉:“玉儿,我说过,这辈子,我非你一人不娶。”竹玉主动的抱着男子。男子呆呆的等竹玉抱着自己不久,回手的反抱着竹玉。男子也许能感觉到竹玉身上受到了委屈的感觉。
几月过后,月书金榜题名时真的骑着马来接竹玉,但是等来的却早已是人去楼空。月书推门而如,桌子上留着是已经有着点点灰尘的信,月书拆开,见信上写到:
月书,很感谢你的出现,但是我终究也许就是这红尘女子吧。不过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我已经为他人人妻。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不配他,因为我是青楼出生。然而当我遇见你,我以为你会带我走。因为他曾对我说,只要我在他解决一切问题前,我找到自己喜爱的人,愿意不介意我身份娶我过门的人,那么他愿意放开手。
可是,等来的是他说服自己的父母,说服无数的人。准备婚礼,迎接我过门了。而你,却只是留下一句说等你。原谅我,我等不到了。
也许:
帝王:待我君临天下,许你四海为家
国臣:待我了无牵挂,许你浪迹天涯
将军:待我半生戎马,许你共话桑麻
书生:待我功成名达,许你花前月下
琴师:待我弦断音跨,许你青丝白发
农夫:待我富贵荣华,许你十里桃花
僧人:待我一袭袈裟,许你相思放下
但是别忘了:
待你君临天下,怕是深宫为家
待你了无牵挂,只是红颜已差
待你半生戎马,青梅早许人家
待你功成名达,怀中富贵人家
待你弦断音跨,何来求鸾曲答
待你富贵荣华,早无青春年华
待你一袭袈裟,何来相思放下
愿我们后会有期。
竹玉
(十)终了
一年以后,月书上京赴任,依旧身旁无他人。月书作为一方四品官员,接到王爷府的邀请,王爷邀请各位官员为老王爷庆生。在王爷府里,月书看见王爷身旁有个熟悉的身影。“下官凌月书见过王爷。”月书在王爷面前作揖,而这位王爷便是那日在竹屋前迎接竹玉的男子。
“月书啊,你来了,我为你介绍一下。我的妻子,竹玉。竹玉,过来一下,见过凌知府,当朝四品官员。”
“下官凌月书见过王妃。”月书见到竹玉在自己的面前,冷冷的弯腰作揖。
而竹玉则是轻轻一笑,“凌知府有礼了。”竹玉刚说玩,有一位丫鬟端着一碗汤过来,“王妃,该吃安胎药了。”王爷请手捧过碗来为竹玉吹凉,然后一口口的喂给竹玉喝,竹玉的嘴角一直是笑着。而月书像个路人一样的看着这一幕,然后在竹玉把那碗汤喝完后对着王爷说:“王爷对王妃还真的是一往情深啊!”
王爷笑了“对她好是必须的,她为了我受了那么多的罪了。如果我再不对她好一点那我不是对不起她了。”随即还轻轻的刮了刮竹玉的鼻梁。
竹玉笑着望着他,想起了那年结婚时,洞房花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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