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上位手册
1.穿越有人要穿越了,不是我,我早就过来了,大家都在围观现在这个在荷花池扑腾的女子,有人指指点点,有人切切私语,有人嗤笑,有人看笑话,就是没一人帮忙,这时天空一道闪电划过,这群古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
看来又有人要穿越了要不然就是要重生了。
我迅速低下头,开始给这些参加宴会的小姐们端茶,按照正常的套路,这里的喧闹很快就会吸引那里的男宾,然后呢就会有一个长得十分帅气的男子可能是什么皇子跳进荷花池去英雄救美,我无暇关心,所以我也就没有施以援手,在这个吃人的时代,我找到个工作能够安身立命就不错了,我还多管闲事,大可不必。
想想也冤,原先我在现代的时候,虽然只是个跑龙套,但也有人格尊严,总之也还不至于混到给人端茶倒水的地步,我原先也没有做什么错事,就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穿越到这儿,然后现在落到给人端茶倒水,还要伺候我那纨绔公子的地步,总之人家穿越再不济也能穿越个之前被欺负的可怜兮兮的庶女然后后面金手指大开一路斗嫡姐庶母嫁给储君最终荣登凤位要不然就是公主啥的,书生,花魁,小妾,妃嫔,皇帝,哪怕是当兵也行。
就我,?呵,安伯侯府二公子秦砚的普通丫鬟。
秦砚此人放浪形骸花花公子一个,爱去戏楼爱听曲,丹凤眼,暖黄皮,直鼻薄唇,大长腿,跟翩翩公子不沾边却喜欢装翩翩公子,反正你看着这个人,你就觉得他不是什么正经人。
奈何古人们一个个都是恋爱脑,总之他房里的这些小姑娘都很喜欢他,时常堆在一起讨论也为了他争风吃醋到头破血流。想来也是,他那般寻花问柳的男子,自然是风流无限,他也不挑,一个房的婢女差不多都与他好过可惜都没有飞上枝头当凤凰的那个命,关键是还特搞笑,一个个都对他此心不渝,虽然他是我上司可我还是想说这不就一死渣男?
此时正值初夏,今日下午的天色好像有些阴,阳光越过云层照到我的水桶里平静的水面泛起了光我想该收被子了。
我只需关照好自己的工作就行,其他的我无需关心。
我来到院子里收被子时恰巧遇到了二院的护院赵德,那孩子不过16,7岁想我现代都20多了,他皮肤不白,一身精壮的腱子肉,笑起来的时候有虎牙,他的这副样貌不一定斩女,但一定斩男,此刻他笑着同我打招呼:“海棠姐姐,可曾见到春桃?”
春桃是府上的一等丫鬟,同我一样是家生婢。
当时我刚穿越过来时年岁还很小就被人牙子打包同春桃一块卖到了此处。
说来我们原先也算是共同患难的姐妹,只不过后来被分到不同的院里接触就少了,我俩目前得的关系她就相当于隔壁班女同学那种,毕竟我们现在就职于不同部门。
像是想起了什么,我眨了眨眼问他:“我从午间起便不曾见她了,你可会水?”
我虽然不想插手这样麻烦的事,可再不去救人就要出人命了,秦砚平日里可爱出风头,但他是个旱鸭子不会水。
所以,杨小姐若没人相救也没有魂穿的话死在府上就不好了,所以我看到赵德就好像看到了救星。
等我和赵德拿着竹竿赶到时喧闹声已经停止,原来眼看着快淹死的杨三小姐,杨璇玑,又活了,还自己游到了岸边,问人借了衣裳,众人见此都惊讶不以开始纷纷议论了起来。她冷冷的看了一眼周围或眼神嘲讽或幸灾乐祸的众人,诚恳且郑重的对那个唯一愿意施以援手借她衣裳的姐们道了谢:“姐姐今日之恩,来日定然相报。”
我赶紧迎上去:“姑娘随我来,去厢房换身衣服罢!”
她谨慎的看了我一眼,我安抚她:“好集美,别怕,没人设局,我是今日宴会主家的人。”
前面那句自然是为了测试她有没有魂穿,果然她惊愕的看着我道:“你也是。”
我微微额首,带她到厢房沐浴更衣。
她在屏风内的木桶里洗着澡问我道:“你是怎么来的?”
“拍着戏,被摄影棚的灯砸过来的。”我的穿越说实话穿的挺搞笑的,我说出这个原因我都差点笑出来。
但她没有,她把玩着木桶里的水若有所思道:“我之前是法医,吃炒饭呛着的……”
听到这我把人生前十年悲伤的事都想了一遍,却还是没憋住笑了出来。
她凉薄一笑:“我那会加班,已经饿的头晕眼花了,可我想着我再多坚持会多赚点钱这样就可以多给弟弟买瓶药,同事给我带了份炒饭我吃太急了,然后就……”
我一阵唏嘘想到她还真是不容易。
“你知道刚才帮我那姐妹叫啥名不,我来日好感谢她。”
“我想想,好像王员外家的表小姐吧。叫……好像叫王熙媛。”
“那我呢?”
“杨璇玑。”
“璇玑……好名字。你有办法回去吗?”
“?回不去,我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回不去。”
“可是,小权他才16岁,他不能没有我,我们想想办法回去好不好?”
她看着我
她现在这具身体可真是面黄肌瘦像颗豆芽菜弱柳扶风的好像风一吹就要倒过去了。
你现在看着也就16岁,我在心里想。
“你叫什么名字?”她现在满是失魂落魄,不过看着还算冷静,也是,刚穿过来都这样
我不知是在古代呆久了被奴化了还是怎么样我居然下意识扶身行礼道:“奴婢,海棠。”
“哦,海棠,好名字。”她说。
“能给我讲讲这里吗?还有我是谁推的,可曾有看见?”她又问。
“这个朝代历史上没有,当今圣上也是穿越的主张无为而治,男女平等都可以上学,改革开放啥的,总之他推行了一堆现代政策,男不可纳妾,女不可卖淫啥的,总之没啥用,也不知道在搞啥,秦楼楚馆生意照样兴隆,对于小妾奴婢等依旧没人把我们当人看,至于上学,除了条件好的世家子弟都放到国书院去读书了其他地位低下的庶女和穷人家还是一样没学上,不过好歹都吃饱了肚子。”我也不知道咋说就,反正这个皇帝把现代制度照搬到古代,但古代是农耕社会长此以往肯定要出事
反正过段时间那个什么破书院秦砚也要去,还点名带姓要我陪同,烦都烦死了,狗皇帝下政令也不考虑当下环境的,他房里其他女子都眼羡我,有啥好羡慕?只不过因为我是唯一一个会写字的,正好可以帮他抄书。
“至于你是谁推的,我没看到。”我不想给自己惹事生非
“杨小姐,我该送您出去了。”我忽然想起我的工作还没完成,出言提醒道。
“那我怎么找你?我们都来自21世纪彼此也好有个照应不是?”她看着我给她系着腰带闷声道,她刚来还不会穿这的衣裳,我想了想回答道:“国书院。”
“国书院??那是什么地方”
我没回答她的疑惑,若是有缘,自会相见,我一路引着她回到主厅,那里有她那恶毒表妹和倾国倾城心术不正的大姐和那笑里藏刀的主母等着她,总之一群妖魔鬼怪,我提醒她:“可要记得万分小心些。”
她抬眼看我,看着她的眼神我忽然觉得我倒也无需为她担心她未必玩不过那群内宅妇人。
2.春桃
等一众宴会宾客回去后。洒扫婢女开始收拾东西,我由于前两天刚被主子点名要去陪读地位高涨也没人指着我干活,我倒乐得自在,春光融融打在我的眼睫上,这太阳暖呼呼的给爷都晒困了。
于是我就打算回房睡觉了,至于喝醉酒的秦公子嘛自然会有别的想爬床的婢女去照料我也无需担心,我满意的看了眼院子里来来往往忙活的婢女只觉得心情无限好。
我满意的升了个懒腰正要回去,这时有人搭我的肩,我回头,是原先大夫人院里的春桃,(大夫人也就是秦砚他娘,总共生了两儿子,一个是秦墨,一个就是秦砚,这家的老爷叫秦方池)春桃呢,她原先是大夫人给秦砚指的通房,大夫人仙去的早,后老爷娶了续弦,既江南太守苏庆年的女儿苏鸢,她是个有眼色的,新夫人一来她就吹溜拍马服侍起了苏夫人,因着她努力又勤快还会按摩保养肌肤,便让老夫人要了去,现在她在老夫人处当差,老夫人的院子偏静隔得远秦砚也不时常得见,她便时常费尽心机想进渡春楼,就我现在这个部门,结果每次都没成功,总之她也蛮怨种的,也不知这秦砚有啥好,不就一个渣男,这整个园里的小姑娘也不知脑子是不是不太好都挤破了头想进我们这个园。
那时我还不太明白像她们这种古代的侍女想要改命唯一的途径便是爬上这家主子的床,哪怕当个妾室也是好的,这样的话一来未来生活也好有个保障不用为奴为婢二来如果能有个一儿半女那便更好了,那便好歹算在府上有了一席之地。
我是家生婢,早些时候大爷常常来二爷处食午饭,二爷这的厨子烧菜一流好歹也是继夫人给指的江南名厨,他嘞,夜夜笙歌的饮酒多也一般都午间才起那宋叔便时常研究些个养生套餐,也就这养生套餐有次二爷不乐意食叫我送去了大爷院里,竟莫名符合他的胃口,此后他便几乎日日都来,一来自己爱吃,二来督促二爷用饭,大爷是个很温柔的人,那会我年岁小,饭后他还会给我和二爷讲寓言故事,二爷没听进去,我倒是听的津津有味,啊,没错装的,领导开会你不得听嘛?是吧。他原先教二爷习字,可二爷不愿,倒是我有一次拿枯枝在地上练字让他瞅着了,我那时是觉得我要在这个朝代生存还是要学点东西的,后来大爷来时,二爷不愿学,他便每每将我抱置膝上握着我的手教我练字。
然后再由我得了空用玩乐的方式传给二爷。
那时春桃每每来寻二爷,二爷都没空搭理她和我玩什么闯关写字就可以解开封印进入下一关的游戏玩的不亦乐乎,因此春桃姐姐虽然和我一样作为家生婢可她早就看我不爽了。
她此刻一脸不善的看着我:“怎么?搭上二爷了连活也不干了?”
“春桃姐姐惯会说笑,那春桃姐姐不如说说我是有哪里没做妥吗?”
“大家都在忙,怎么就你在这闲着?”
“我活干完了呀,可不敢像你这么墨迹还有心情跑来我这同我闲扯。”我挪揄她:“二爷都不说春桃姐姐倒是不满意起来了。”
“你以为有二爷做靠山你就万事大吉了,可以这样同我讲话?还有,你活干完就好了吗?你不会自己找活干嘛?眼瞎吗?”她言辞犀利直冲我来。
“我为什么要闲的没事给自己找不痛快?二爷带我去书院完全是因为我识得三两字能给他抄夫子的罚书,毕竟能者多劳嘛,更何况我容貌平庸自觉惭愧比不得春桃姐姐容色倾城,不过呢,我知道春桃姐姐向来心好,乐意奉献那我和倒泔水的刘姨说一声,春桃姐姐想来帮您的忙。”
我故意拔高语调叫道:“刘姨——”
“你……”她指着我:“贱人!”
“对了,春桃姐姐,二爷现在吃醉了酒,大伙都往那去了,您也快去吧,可别让旁的姐妹占了先。”我撇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
当然以上全是我的幻想,此刻,她满脸不善的看着我,我缩了缩脖子:“我还有活要干。”
“喂,站住!”她道
“春桃姐姐,有何事吩咐?”
“你把这个带给二爷。”
她给了我一个亲手缝制的香囊。
“事办好了银子少不了你的。”
我一想到古代宫斗剧的剧情我觉得这香囊万一有毒咋办,遂我道:“不是我不帮忙的呀,春桃姐姐礼物这种东西还是亲自给的好。”
“让你帮忙哪那么多废话。”她踏着她那双新的锦面鞋哒哒走了,她也往西院去了。
她今天打扮的娇艳,发上还别了个簪子,我看着她的背影楞神。
一般的婢女是没钱这么打扮的,很明显春桃的生存能力比我强很多,她在府上混的不差。
其实也不是,二爷很喜欢赏我们院里姑娘们簪子啊香囊什么的反正都是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可我在现代是个20啷当岁的小伙子,那群小姑娘笑的老开心了,我对这种东西可不感兴趣,真要说的话,有一说一春桃姐姐长得真好看呐!
春桃虽比之柳姨娘差远了,但她名字好听,身材也好,桃花眼,柳叶眉,樱桃嘴,总之长得很配她这个名字。
但要问我在她面前为什么这么当缩头乌龟,第一,她在府上的地位不低,第二,爷一个20多岁血气方刚的娘们实在没啥子必要和一个15.6岁的美貌女孩过不去,好吧,主要是美貌,说起春桃前厅后院的小厮护院追她的人多着呢,也对谁让人家生的好,想爷当年,啧,那场面也壮观。额……想远了。
这时二院的护院赵德找上我,他只怕已经在后头偷听好久了,只见眼前的少年一脸羞涩的模样他凑到我身前说席上留了点甜食,看我和春桃关系好,问我能不能把这包蜜饯带给春桃。
“不让你白帮忙,这包是单独孝敬姐姐你的。”他看向我笑了起来,他皮肤不白,有点黑,但独独笑起来有虎牙看着就像只可爱的大狗。
我上下扫视他,心想:这傻孩子,春桃只怕是看不上这蜜饯的,但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他了,我确实爱甜食,既然人家拿出诚意来了,那我便做回好人吧。
见我同意了,他的欢喜溢于言表,他将那包蜜饯递给了我。
远处秦墨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我忽然感觉有点如毛背刺,我回头又不见有人,我又自讨没趣的去找了春桃。
“让你办的事办了吗?”她看着我。
“春桃姐姐的心意我定然帮忙传达,我这有包蜜饯,这是二院赵德诚托我带给你的。”我道。
“谁啊?什么破烂东西。”她蹙眉,她生的好,蹙眉也好看。
“好歹是他的一片心意,姐姐便收着吧。”我递给她。
“啧,别把这腌脏的东西拿给我。”她打翻了我手里的那包蜜饯。
她嫌弃道:“一个护院?呵,一包破蜜饯?我看他真是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我可不想和他扯上什么关系,以后少拿这种事烦我。”她说着便转身走了
我看着那散落一地的蜜饯果干,我为赵德诚感到难过,这明明是一个少年最真挚的爱意,怎么到了她这里就被说的一文不值了呢?
想来也是,她这样的人不太能记得别人的好,看来追女孩子确实是门难搞的差事。
想当年哥也追过,属实是累人。
我蹲下来捡起那些个杏脯放在裙边蹭了蹭灰就放到嘴里吃了,5秒定律,掉到地上的东西5秒钟之内捡起来还可以吃。
我边吃边想我一会该怎么安慰赵德诚呢,那孩子搞不好知道了会难过又不说的,想了想,所以我决定还是不告诉他了。
想好对策后我正欲拍拍会站起来,一双玉白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了我的面前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想吃我这还有大把,往后别捡地上的了。”
看着这双熟悉的手和这熟悉的声音我的视线顺着手飘上去,是大爷。
我赶忙行礼:“见过大爷。”
我此刻的表现呆板木讷极了就像员工见到老板给老板问好那样,就像上辈子当背景板演戏那样。
柳絮纷飞,春光融融打在秦墨狭长的眼睫上,他抖了抖眼睫,声音里带着些微颤道:“我记得儿时我时常教你习字,你那时还是黄口小儿,时常勾着我的脖子向我讨糖吃,如今不过月余不见,你我之间竟如此生分了。”
“大爷,儿时是海棠不懂事,此等囧事还请大爷莫提了。”
我的脑海里浮现春桃那副嘲讽的模样:“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婢女,少爷,配吗?”
那时双喜单纯的眨巴着大眼睛道:“姐姐,我觉得好啊,像话本子。”她什么也不知道和我蒙在被里咯咯笑到。
到底是荒唐,大爷和二爷不一样,大爷能文能武,眼下也快从学堂毕业了将来是要去边关领兵建功立业的是这个集团未来真正的继承人,而我一个奴婢,当真是身份悬殊的。
这种感觉就好比ceo和底层女员工!
我摇了摇头,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再来,我纯爷们,没有龙阳之好,我只爱美人,不是说大爷不美,可是再美也是个男的。
他想拉我起来,我微微向后靠了靠,我看到了他那一霎失神的眸和克制又回收的手,末了他失落道:“起来吧。”
“谢大爷,儿时交心不过未经世事将大爷看作暖心大哥,婢心中从未有逾越之想。”
“你长大了,懂事了。”他看着我,想来理我发髻,我拒绝了这个亲昵的行为,我前世在娱乐圈,虽然只是跑龙套但我亲眼见证很多绯闻就是这么传出来的。
这府上的眼线可不比那些娱记弱。
“大哥,海棠,你们在做什么呢?”秦砚提着一笼鸟嘴上逗着鸟朝我们这来了他兴高采烈道:“快看我找乌先生新弄来的题粹鸟。”
“你不是吃醉了酒?”他转身看着他。
“害,别提了,大哥你也真是那点酒,哪能醉了我。”秦砚挑眉看向我:“你说是吧。”
然后又苦恼的吐槽道:“大哥你是不知道,她们把我当金元宝一个个手都往我身上摸……”他又逗了下那只笼中雀。
他拿指节敲了他一下道:
“没个正行,明日就要上书院了,你东西都备好了吗?”
秦砚看向我:“这不还有海棠吗?”
我低眉顺眼的汇报起了工作:“爷,您的朱颜镜,紫檀弹弓,还有玉九环都备好了。”
“去书院你带这些?”秦墨对他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感到无可奈何。
“哎呀,难不成带笔墨纸砚吗?书院又不是没有。”
秦墨:“……”
他甩袖走了。
秦砚来搭我的肩:“走,随爷回院。”
3.苏夫人
次日,秦砚领着手里捧着鸟盒的我出了门,下人们正在把行李送上马车后备箱,继室苏夫人出来送我们,她站在门前身姿挺拔,虽年逾30仍颇有风韵,按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走御姐少妇那一挂的,她今日涂着个艳唇,穿着一套桃色夹袄,正和曦的笑着,老夫人也难得出来了,冷冷的撇了她一眼挑剔道:“哪有嫡妻涂这般艳的唇,看来有些人身上的习惯去不掉。”
她闻言微微一笑道:“您说我今日这身打扮啊,这不是砚儿要入学,我便穿的艳一些,好祝他学业红火嘛。”
老夫人听此撇了她一眼:“话倒是你会说,算了,我老了,不中用了,倒是没看出你这当后妈的良苦用心了。”
“砚儿墨儿虽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但到底是侯爷的,我是侯爷明媒正娶的妻,我与侯爷自然夫妻一条心,不管是亲是旧我都会同心以待,断不曾亏了他们半分去的。”她脸上依旧笑盈盈的:“大母可还有什么别的指教?”
老夫人闻此也只好撇撇嘴不再说了。
秦墨看我手上还捧着那个金玉镶嵌的破鸟盒,准备和二爷上轿,不满道:“你是去上学的可不是去玩乐的,如今还要带这些玩意?”
“不让我带我这学就不上了。”秦砚完全不把他大哥的话放在心上随口就来。
“可不敢,小祖宗,这可是圣上下旨的叫什么……”老夫人一边给他披着披风一边想不起来,老夫人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所以我悄悄提醒道:“回太太的话,是九年义务制教育。”
“哦,对对对。”
“他既是喜欢便让他带着吧,带着也不妨事的。”苏夫人从台阶上走下来衣决含香,她一向是个雅致的人。
但同时她也是一个我一直觉得不好定性的人物,安伯侯这些年常年在外打仗,没怎么回来过,丈夫主外,她主内,她这些年也算把这个家操持的如火如荼,蒸蒸日上,从未让丈夫有过后顾之忧,不像那些个其他家的动不动谁谁谁家老夫人就气病了,动不动让自己家的庶女掉水里了搞得府上颜面扫地,再动不动就是府上小妾一个个都无故亡了,天天整个死无对证。
令我不解的是她并不像广义上小说中描写的恶毒继母,相反府中上下都对她很是敬佩尊敬,不仅仅两个姨娘就连小厮婢女对她都是一致好评。甚至连一开始看不惯她,极难伺候的老夫人现今也是如此,emmm……怎么说呢,她工作能力真的蛮强的,真的要想个形容词的话,哦,对,八面玲珑,就是王熙凤的那种感觉。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甚至怀疑她是现代人身上带着系统,且先不说根本没机会试探,再来我与她浅接触过两次她面上虽是笑着的可却不知为何让我莫名感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就是那种笑里藏刀的感觉是以我没由来的心里发毛,所以我判断这是个城府很深的女人,不过也是,能坐上这个位置的女人只怕是不简单。
其实这一点从大爷的态度上也就能看出来了
除了秦墨,秦墨对她的态度始终是漠然就是那种教条梳理的尊敬,此外,还有一点令我不解的是她对秦砚几乎是溺爱,秦砚每月玩的那鸟雀逛花楼那银子都是如流水般往外出的她也照给不误,有时还从嫁妆当铺的账面上拿银子贴给他。
正如现下正值离别之际,她略带眼尾纹的眼就那样眯了眯硬生生给挤出两滴泪来,然后带着哭音往二爷怀里又塞了好几张大几百的银票:“到那该吃啥喝啥别亏着自己了熬。”她给他理着衣服,而秦砚有些神色诡秘的垂眸看她在她耳边轻声耳语道:“知道了,小娘。”随即他勾唇一笑不知说了什么,苏夫人的倒退了一下脸一下便凝重了起来。
我没关注到这茬,按理说婢女地位是低下的不能和主人同乘但随着现代统治者带来的改革开放新潮再加之秦砚一向随性而为拉着抱着鸟盒的我便上了轿。
秦砚端坐在轿子的主位而我则落座侧首窗边。
马车行出去好远,我透过轿帘看还看到苏夫人向我们这边注视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我观她的神色仿佛如临大敌。果然再精明的人也会有害怕的事物,我之前的部门主管看着是个女强人结果害怕婴儿的啼哭,我后来才知道她小时候只要她的弟弟一哭她妈就会责打她,这给她留下了很深的童年阴影
随着景观渐渐倒退人渐渐缩小我才压下了适才心头上的不安。
只是我唯一奇怪的是秦砚究竟同她说了什么呢?会令她如此害怕。
“在想什么?”秦砚打断了我的思绪。
“没什么。”我闷声。
“上茶。”
我将暖炉上的茶壶拿了过来往他杯中注水。
随着水流缓缓冲下霎时烟雾升腾茶香四溢。
“你也尝尝吧,江南采女拿嘴采的早春碧螺春。”他看着我道。
我平静的看着他,他也回看我,此刻他眼底神色犹如幽暗深海晦暗不明。
我现在只想确认一件事,眼前的这个秦砚是不是其实内里早就换人了。
我是家生婢跟秦砚从小玩到大,相当于从幼儿园开始我就和他在玩了,我们私下在一起时完全就是厮混,因此我太了解他
秦砚玩心大性子单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他平日坐马车都是摊着的,一上马车他只会把玩鸟盒怎么可能会关注我在想什么呢?至于?,他更是不知道什么名字,什么好的茶到了他那都只会换来一句好喝,另外他只会说:“给爷满上!”
“上茶?”这句话太雅了一点都不符合他的人设,再来其实我刚已经试探过了秦砚喝茶向来只用特定的杯子就他那个碧玺琉璃盏倒在别的杯子里的茶他是一口也不带喝的。
“你到底是谁?”末了还是我先沉不住气直接开问了。
他闻言拿着杯盏的手一顿:“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眼神。”我沉声神色沉寂:“就算旁的装的再像,可眼神骗不了人。更何况,我从小便在他身边伺候了。”
秦砚毫无心机心智也不成熟,断然不会有他这般的神色。
他呵呵笑道:“那你既知道了,待如何?你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吧。”
“你方才同继夫人苏氏都说了什么?”我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了当的问到。
他看着我,不知在盘算什么随后他压低声音道:“我只告诉她,无论她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她,她死也别想逃出我的手心。”
轿中的气压一下低了下来。
我懂了,这是个霸道总裁,苏氏的情况我还不知道,但,我首先得确定眼前这个人对我没有威胁。
眼下的他在我看来就像一个吐着芯子危险的蛇。
而且像他这样的人我若是不拿出些什么有价值值得做交易的交换信息他是不肯能同我坦白他的目的的。
“算了,你是谁我丝毫不关心,我只想知道你来此的目的,还有我希望你能扮演好秦砚这个角色别让旁的人看出来了。毕竟我们现在可是系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我觉得想知道我的信息,在此之前你应当拿出些诚意来吧。”他掀着茶盖。
果真是人精。
“我叫林鱼,来自21世纪,我之前是名男演员。至于穿越到这实属意外。也不知道回去的办法。”
“你有系统吗?”他忽然冷不丁问到,他甚至不太惊讶我的性转。
“我不知道触发条件是什么,目前没出现。”这个回答滴水不漏。
他心下了然,果然他有系统我在心下想到。
“你来这多久了?”
“十三年,你刚来吗?”
如果我没料错的话从宴会醉酒后的秦砚就已经不是秦砚了,他大约就是那时候穿越来的。
不然早在我说带了那些玩意时他就该追打我说:“要死了,谁让你汇报这些了。”可他没有。
其实我早该发现的,昨晚我伺候他洗脚时他没把鞋袜脱得东倒西歪,甚至床单都被他自己提前铺的一丝不苟没有褶皱,我那时还在想这是园里哪个姑娘的手笔,如此看来现在秦砚的身体里住了一个有强迫症和洁癖的霸道总裁。
他拖着下巴道:“嗯。”
“那你是怎么穿越的?”我看着他这些招牌动作一阵无语
“你尝过被背叛的滋味吗?”他问。
我摇头。
“你不会懂得被最信任的人用你教她的一切算计至死的感受。”
我看他松口了,我继续试探道:“那你和继夫人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小妈,在现代也是。”
我有些惊讶我的脑海迅速崩发,谱写了一篇豪门总裁放肆宠落跑甜心99次的小妈文学。
嗯……偏执的继子,貌美的小妈,啧啧啧。
我没注意到自己微微弯起的嘴角,他打断了我的思绪:“想什么呢?她为了一己私欲害死了我爹,后来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她,没想到,躲这来了。”
他说这话时显得极为隐忍。
“这个时代是有不少穿越者。而且据我所知,穿越条件都大不相同。”
“怎么说?”他看向我眼神深邃
我正欲言说,却想到太早透底始终不好,我正在斟酌犹豫。
哪想,他却问我:“你来了十三年了,离家太远会忘记故乡吗?”
我迷茫的眨了眨眼。
“我是说……你没有牵挂的人吗?”他问。
我苦涩的摇摇头刚来的时候确实想家想过往,可如今再闭眼回想只觉得前尘似景恍然若梦,我过往的现代生活那过往的人生二十年就宛如大梦一场。
真要说的话我唯一想念的便是那个我从中学起就暗恋的女同学,难得的是初中毕业后的那个夏天她就对哥表了白,我承认那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我那时牵着她的手几乎猖狂的向所有人都炫耀了一遍,没办法谁让爷魅力足,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啊,对,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哥把到了梦中情人,那当然值得炫耀啊。
初中四年,高中两年,哥那时喜欢她整整六年,就她一个就占走了我的大半个青春,我看过她睡觉时颤抖的睫毛,吃过她的剩饭,替她拎过包倒过水,她吃饭时会习惯把脚架我腿上,我记得她爱吃真知味的蓝莓棒棒糖和乐事的黄瓜味薯片,情人节的时候她送了我一盒歌帝梵巧克力,夜空下她偷偷亲了我的耳朵,我送了她情侣对戒,一个她带一个我带,戒指上刻有日月图标和我们的名字缩写,我愿与她共看极地之光,看太阳朝升暮落,看星辰闪耀天际与月同辉。
她告诉我说以后想她的话就可以把大拇指放在耳边小拇指放在嘴角下这样就可以收到她的心灵讯号了。
我那时只说她幼稚。
我告诉她如果日后我没能陪着你,你便只将我想作天上的星星,那样我就能一辈子照耀你前行的路。
她只说:“可我想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我笑了笑,笑她那幼稚愚钝的幻想。
“没有什么是永远的就连你我也不能,爱你是不可抗力,但若是一直爱下去,那便很难做到了,一直坚持一件事说是简单其实很难,更何况是要去爱一个人,这是现实又不是连载漫画,哪来那么多美梦。”
如果我那时知道我后来会那样那样的想她断不会同她讲这些话。
可有时人说出的话就像利刃,一旦说出口就会伤到至亲至信之人。
我与她一块报了书法社团,她在宣纸上写不思量,自难忘。
我也写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一语成谶,后来的后来我们终究是以遗憾收场,我们那会算是和平分手,最后的最后她什么也没说只回了个好。
然后湛蓝的天空下她的语调又像初见那般疏离的问到:“会觉得遗憾吗?”
“不遗憾,但也许会后悔。”我插在兜里的手紧张的握了握我看向天空,云海翻滚,我从未觉得阳光如此般刺眼。
恍然间我回到了我们初见的那天,也是这般的好春光。
然后我们便就此别过再无相见,没办法人间情就是这般阴差阳错,错过也乃常事。
缘分只将我们送到了这里,有时哪怕事在人为有些东西也是不可抗力,有些鸽子,放飞一次就再也不会回来
个中缘由不好详说,待到以后有机会了,我再与各位看官细细说来,现在想来她也应该早已嫁人,毕竟也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很好奇,她会嫁个什么样的男人呢?有我帅吗?有我对她好吗,她穿婚纱是什么样呢?头发有变长吗?我也说过好多次叫她不要剃那么短的头发,一点都没有女人味,也许她也还恨着我吧,毕竟那时毫不留情的就转身离开销声匿迹,毕竟我习惯了她一向以来的温顺柔情只自信她不会怪我,真要说来也不能怪我啊,我对她确实也没有之前那般心动的感觉了,那还拖着干嘛呢?更何况我俩互相占用对方的人生已经够久了。
可那时我不知道人终将被年少不得之物困住一生。
她不会知道我落笔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我垂下眸子,吸了下鼻子心虚道:“我不知道如何称呼你,便还叫你二爷吧,二爷,婢认为前尘往事早该翻篇。”
自穿越过来被迫在此朝代生存了十三年余的我奴性早已入骨,我差点忘了我是个现代人,是代表着自由意志,拥有奇思妙想,人人平等构建美好社会的自主意识的现代人,是啊,太久了,久到我的膝盖早就软掉,久到我抛下自尊放弃人格。
“我叫李平。以后我希望私下你能用现代人的方式同我讲话。”
“你的名字可一点也不像个总裁。”我颇有些失魂落魄道:“我方才同你说的穿越者的事……”
“那你觉得我应该叫什么名字?更何况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总裁了,不过家里做点小生意。”他乍颜一笑拿折扇敲我的头。
我抬头看他喃喃道:“李平……秦砚平时可不会说这样的话。”
“那他会说什么?”
“他会一脸骄傲的说爷就是有钱,爷是谁啊?爷可是安伯侯府二公子,道上都叫我秦二爷。”我道,我这是在给他预习一会到了学院后的自我简介。
“你刚才说这个朝代穿越者众多,那也就是说除了我们还有别人?”
“是的,昨日宴席还有一个刚穿过来的住在城东的杨家小姐杨璇玑。”
恰在此时,车夫停下了马:“公子,到了。”
我本就坐在轿门边想先下轿,却没想他先我一步,车夫已经下马搬好了脚蹬,他下了马后,十分有绅士风度的向我递出了他皙白的手。
因为皇帝是现代人所以取消了低下的人凳职业,这锦州城是贸易交汇之地,富庶繁华,风景秀丽,正因如此新的政权建立后皇帝弄出了什么国有银行贷款严打民间钱庄的高利贷,并把国都由原来的上京挪到了下首处的锦州城,在此之前前朝的达官贵人们为了彰显身份下轿子时他们专门雇了个人来垫脚,现在因为新皇的统治都不让用了,也正因如此有许多人的工作虽然减负了但也有许多人因此丢了饭碗。
新的制度带来的改革虽给皇帝建立美好共产主义社会带来了效益,却并没有给到底层人民什么实际性的利益甚至因为制度的改革造成了人民生活习惯改变而带来了不便。
这也就是我说的他把现代制度照搬早晚要出事。
4.国书院
下了马车后,一座金碧辉煌富贵典雅的建筑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楞大块金牌匾就挂在上头,书院造在最繁华的主街上,往来商业兴隆游人如织。也是,国有书院嘛,相当于放储备公务员的地方。
就算皇帝想低调可耐不住这里上学的都是王公贵族子弟,他们的父母也都商业大鳄,地产大亨,官名显赫,各种金玉器皿豪华装修都有人捐,然后造就了这个富丽堂皇的锦州书院。
但是我又说不上来感觉哪里怪怪的,有点中西合并的建筑那种味道
我向里头看只见隐隐望见了一个外形优美的铜雕下面则是喷泉。
我向后望去大大小小的马车停满了整个主街道,要不说学校门口确实是这场景,人多且容易堵车。
随着大批新生涌入校园,清脆的铃声响了起来。
踏进门里的那一刻,我才彻底看清那个形状诡异的雕塑到底刻的是什么。
是一只嘴里含着钱币的大金蟾,啊,真是俗不可耐,我想,造这个书院的设计师审美真是有够俗气的 。
和大学开学一样有小厮来提了各家公子的行李,有一个板着一张脸五官随意的大哥来接待了我们引着我们向静舍走,啊,也就是宿舍。
说是宿舍其实也就是个四合院,中间是一个大院子有花木环绕中间放着个养锦鲤的大缸,再来就是一条小河上面有汉白玉的石桥,再过去就是九曲回廊连着错落不一大大小小的厢房,据大哥说这里原先是个大贪官的家,后来新帝上任先是抄了些银票黄金珠宝摆件古董啥的用来充盈国库,然后又把这里改成了国有的私立大学,还可以收个学费啥的,此处一年学费住宿学杂啥的一年好像得300两,当然这对王公子弟们来讲没有负担的啦,且先不说学费高昂,饶是如此还有不少低阶官员费尽心思把自家儿女送过来,学的好不好咋样都令说不重要,不为别的,只为这些人脉,要知道不论现今还是古代想要实现跨越阶级都是极为困难的但是如果把自家儿女送过来了万一就让什么世子一品官员家的小姐瞧上了呢?那可就一人得道全家升天了,此外诸位阅书官可能对300两没什么概念,以现下的米价来计算一两银子买的米可以够一家三口吃半年,以平均寿命70年来记,300两也就够吃三辈子吧。
其实民间传言主要是当今的皇后花钱厉害,也就是养了个费钱的婆娘据说是无法生育所以一年间就花掉了九万两黄金来治疗,她想给皇帝生个儿子生个储君。
其实在我看来我觉得她必然不会有孕,皇后代表的是华阳太后的那股势力朝中也有一大半老臣是华阳太后的人,也就是说,新帝还不能完全操控实权,华阳太后手底下的这批大臣都是一群老顽固,不同意推行新的政权,不说别人就连安伯侯秦方池也是华阳太后的人。
他们这批前朝旧臣的固化思想给新帝想实行现代民主化的社会带来了一定的困难,但是当今皇帝也是靠着华阳太后的支持才得以荣登大宝,所以新帝还是必然要忌惮几分。
所以出于各种现实层面领域的考虑当今皇后当然不会有孩子了,我只能说当今皇后很蠢,她想为他生个孩子,她想当母亲,可也许他并不在乎呢?
他只在乎他的皇权。
是以朝廷需要新的新鲜的血液,皇帝需要能推行现代立法的新鲜血液,这恐怕也是这个书院创办的初衷。
“仁兄敢问怎么称呼啊。”
“在下,”我戳他腰:“小爷!”
“秦砚。旁边的是我的侍女海棠。”
我惊讶的看向他,通常侍女地位低下,她们的名字一般是不太会向旁人提起的。
“秦公子好,海棠姑娘好,在下,张乾,三年前入学现在在建筑工程系。不要拘谨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我先简单带你们逛逛。”
我心想,果然是穿越者皇帝开办的大学,还分系。
他一路给我们介绍着书院的来历,李平一路虚心听着的样子,我暗暗戳他的腰,“别走那么板正,也不用听那么认真,要跋扈,要吊儿郎当。”
闻言他赶忙换了姿态手被到身后摇起折扇。
张乾将我们带到三号房前就笑眼咪咪道:“这寝舍你看是把你和海棠姑娘排一块还是……”
他看向我征询我的意见,我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便道:
“一起吧。我好方便照顾公子。”
反正都是大老爷们,还怕他半夜对我图谋不轨吗?总之问题不大。
然后待我帮秦砚铺好床后,那学长就带着我们穿过九曲回廊和一个拱门就来到了一间课室前,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龙,都是新入学的学生,门口前摆了两张桌子坐了两个男生,一个负责登记一个负责发笔墨纸砚和教学书还有校服洗漱用品等。
门口立了一个长者然后把学生们都往里面赶,原来里面是个考场,他们要做入学测验,我捧着笔墨纸砚,粗略看了眼考场,考场上没有挂孔夫子的画像挂的是柯南和玉皇大帝的像,很明显圣上要筛查穿越者。我回望人群有人见此便弯了嘴角,果然,此处穿越者只怕不少,再然后我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杨家三小姐,杨璇玑,她旁边旁边站着她那一脸傲慢的嫡姐杨梓月和看着还算温和的二姐杨琴琴。
她显然也看到我了,她回了个眼色给我,我点了点头。
按理杨璇玑的身份是庶女她是没机会上学的这不穿越者皇帝改革开化嘛,好吧其实是派身边信任的太监汪顺德到各府统计过人数,但凡家中有儿女的不管多大都得送来,强制九年义务,这不赚钱嘛,其外我们这些下人不该留在此处要把自家主子刚领的东西拿回寝室去,可眼下的李平不会写此处的文字,他对我说:“我精通法语英语和德文但这里的文字我是真不会写。”
秦砚也不会一直都是我帮他代笔。
“好的总裁先生,看我的喽。”
我大大方方地向夫子行了个礼道:“我家公子前两天玩投壶不小心扭伤了右手,接下来将由我代笔。”
那老头撇了我一眼算是同意了。
然后就有一个应童敲了下铜锣把不相干的人都轰出去了拉上了门,老头在上头点了三炷香用来计时随着烟雾弥漫盘旋到上空后我低头看试题。
一开始都是些简单的古诗词什么的
类似于什么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唐·卢照邻《长安古意》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唐·贾岛《剑客》
还有著名散酒诗仙李白描写杨贵妃的诗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还有婉约派诗人李清照的:“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清烛暖玉芙蓉帐,(请自由发挥)
好暧昧的诗,可我不知道填什么便空着了。
直到出现了春江潮水连海平我火速接了一句baby can you kiss me
张若虚老先生若是知道了只怕要从棺材板里跳出来打死我了。
我一边答其实我也一边在思索,同为穿越者的杨璇玑她会如何答这次的试题。
奇变偶不变
“符号看象限。”李平道。
我快速写下,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随着穿越者渐多和这批古人有了更多的生活共处思想语言交流只怕有些试题也不一定能检测出是否是穿越者,人的学习能力其实是很强的,古人会模仿也说不定,再者穿越过来的年代各不相同,甚至有可能国籍也不同所以这试题大概也不完善
接着就是常用短语
试题上写着请用简体英文默写。
若是古代考生只怕直接空着了。
可我英文不好,倒是李平他指引着我写完了。
我忽然在想在试题上透露穿越者的身份是否好?会不会带来什么麻烦。
把大象放进冰箱需要几步?
三步,打开冰柜,塞进大象,关上冰柜。
接下来出现了一些小画相上面画着的是那么两三个眉目清秀的人物,我扫了一眼应该是当红影星,还有动漫角色什么的,我过来那么久了现在火的是谁我已经不知道了,他们的模样在我眼里是那么陌生,反正我那时火的是周董,许嵩,JJ,蔡依林什么的。
“时间过得好快,周董,许嵩都不火了吗?”
“哦,他们现在依旧很火啊,许嵩演唱会的门票我都要托关系抢。”
「请写出他们的名字」
我按着李平说的依次写下了皮卡丘,鹿哈,坤坤,吴签
后面则是一些建筑物的题
什么埃菲尔铁塔,鸟巢,广州塔,上海明珠。
看着这些陌生又熟悉代表着我们那个时代的建筑我忽然有种那个时代已经离我如此遥远的感觉。
我抬眼看向前方已经烧尽了一炷半香的香炉,香灰颓丧的耷拉的落了下来。
底下已经有人开始百无聊赖了,睡觉的睡觉,转笔托腮的转笔托腮,画涂鸦的画涂鸦。
这时我才注意到秦墨不知什么时候拿了卷书出现在了讲台,我看着他那依旧清瘦挺拔的身影不知为何我的心脏像是漏了一拍,只一眼我便心虚的低下了头。
他好像没有注意到我,我忽然有些后悔那天对他说了那样的话,往日的时光一幕幕在我脑海回溯,他握着我的手教我一笔一划的习字,摸我的头给我吃饴糖,给我讲他的过往他的苦乐悲喜,我与他日日生活在同一屋檐下,那时他就算再忙都会抽出时间来陪我练字,我们那有时默契十足的对视,心有灵犀的回眸和那不经意的触碰以及那些小心翼翼的话语,在那平杂的日子里这一切的一切都在随着爱意生根发芽,我们彼此之间那一切的情愫皆揉在眉眼盈盈处了,在那般的日益相处之下说没感情都是假的,没有一个主子能做到这样对待一个婢子,我唯一能给这些行为想到的一个合理解释便是情。
可这世间什么都好解就连懊恼难弄懂的算术也有一道解法,唯独情是难解的。
可我那时实在愚钝,以我那时的心智和见识我是不能判断这种相处模式的意味的,所以自然也不能理解他这些行为背后深埋的情愫。
时光寸寸倒流,往事一幕幕浮现。
我这时才明白她那时为什么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这时我才明白,有些事有些道理只有人自己设身处地的感受过才会明白的,也就只有这样才能做到感同身受,原来感同身受的代价竟是我把她所经历过的一切苦难也好欢喜也罢去身临其境的体验一遍,其实有时候人就是贱只有自己栽过跟头摔倒过才会知道疼,就像声之形的男主体验过女主西宫当年所经历的一切,朋友的背叛孤立和被欺辱才翻然悔悟自己当年所做所为有多过分,这世间因果轮回皆有报应,风水轮流转罢了。
那会我在教室后排翘着脚脸上蒙着书正在假寐,她拿开了我脸上的书,我把半悬的椅子脚放平后拉着她的手挖着耳朵语句漫不经心到:“咋啦?不高兴?”
“林鱼,你是不是从没喜欢过我。”
“我喜欢呀。”我被她搞得莫名其妙,厌烦的皱了下眉头。
“你是骗人的小狗,我讨厌死你了。”
“唉唉唉,我怎么你了。”
“你说你喜欢我那你能不能不和陈淑兰讲话。”
我轻狂一笑:“那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啊,哪还有不许讲话的理?”
“你在狗叫,我不想理你了。”
当时只道是寻常,可失望都是由一件件小事累积的,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有些在我看来微不足道不放在心上的小事恰恰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又或者是日积月累积少成多的谎言和满不在乎成了压垮枝丫的最后一片落雪。
其实有时对错可以申辩,唯有冷漠无可医。
“你在想什么呢?”秦砚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了将我拉回了现实。
就在这时我才注意到三炷香早已燃尽我还有道答辩提没写。
我微微扫了眼题干,究竟是过程重要还是结局重要?
这本身就是无解的命题。
李平一脸无语的看着我
那老头敲了下铜锣,考试时间到,秦墨下来收卷了,我认命的交上了答卷,我微微垂头眼睫颤动不敢去看他,他用他皙白的手指抽走了我递上的试卷,深情如常的路过了我,并不曾关注于我。
卷子收上去后都被火速递到了屏风后。
学子们则都作鸟兽散了,秦墨敲着桌面,他清朗的声音在堂中回荡道:“安静安静,都去门口候着。”
随即他看向我:“海棠,你组织下纪律。”
莫名被点了名我尴尬的顿住了脚,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我。
我赶紧将手束在腹下回到:“是,公子。”
“到我身后这个翠柳屏风前排队。”秦墨道。
我迅速站到屏风门栏处,然后组织那批入学的新生学子们过来排队。
他们在我身后一次排开随后便开始叽叽喳喳的交头接耳了起来。
秦墨拿指节敲桌:“不要交头接耳!”
我看向屏风处里面影影绰绰的好像有个人,不知男女,直到他开口说话我才知道里头坐着的是个青年公子,他开口道:“一会把我点到名字的都叫进来。”
我唯唯诺诺道:“诺。”
能坐在那处的想必身份不低甚至他的身份要远高于秦墨和那个老头也说不定。
5.入幕之宾
“南宫弦。”他道
我传达道:“南宫弦。”
一个五官俊俏头发微卷一身水蓝襦衫的公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偏头看向我,我替他拉开了隔帘将他放了进去。
片刻后他出来了,神色如常。
我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我那会只知道里面的人大约身份尊贵,却不知其况,甚至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齐白。”他又点了一个名字
“齐白。”没人出来,我又叫了一遍:“齐白。”
“齐白。”第三遍了。
“你干嘛!”
这时后边忽传来吵闹声,我寻声向后走去,只见后面交头接耳的交头接耳,聊八卦的聊八卦,打情骂俏的打情骂俏,细碎的声音犹如蚊虫叮咛,丝丝入耳,只有一个长的高高男生倚窗边看向窗外的阁楼琼宇并未和人接触,在他旁边是一对打情骂俏的男女,我并无心关注这些,学子们凑在一块人头攒动就像一个小型的商业交流会,可不是嘛他们都是王公子弟互相可能早就认识,都一个圈子的,又或是新认识的多积攒些人脉也是不错。
杨璇玑也只是在人群中矗立着,不说话也没看我,就这样安静冷然的站着
我穿过人群来到案发地,只见那处站了一个五官随意,浑圆胖的胖头鱼男子,他的那双肥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他的下首则站着一个皮肤白皙身材矮小站在人堆里我差点都看不到的像清秀初中生打扮样的男生。
那个身材矮小的男生在那跳着对着那个胖头鱼道:“你把东西还我。”
“我就不,除非你让大爷我亲一口。”好恶心,这简直是赤裸裸的调戏。
果然那个男生听完这句话之后气得抿紧了唇,本就白皙的脸更白了。
我眉头一皱心想这是在干嘛?
我不耐烦道:
“这是考场不是菜市场,麻烦你们安静一点好不好?”
“哪来的贱婢,爷的闲事你也敢管知道爷是谁吗?”胖头鱼看着我凶神恶煞的说
秦砚闻言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向,他过来勾我的肩对胖头鱼道:“要吵出去吵!我倒是想知道你是哪家的,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打狗也是要看主人的。”
“你又是谁?”
我心想这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京城四大纨绔没听说过?爷就是当中排行第二的秦砚,江湖人称秦二爷,敢问这位垃圾你有什么指教吗?”他撇向下首的我凑到我耳边低声道:“够跋扈吧?”
我给他暗暗比了个大拇指:“哥,嚣张极了。”
胖头鱼直接顶了一句:“我管你是谁?我们的恩怨与你何干?你闲的?”
这时旁边刚才正在打情骂俏的那个身材高大小麦皮丹凤眼一脸傲慢的公子和那个长相明艳若泽世明珠的女郎,也停止了打闹向这看来了,他们身旁站着的那个一脸绿茶但看上去楚楚动人的小姐也向这看来了。
“我忍不了了。”那个长相明艳的女郎走了过来她美眉横竖:“从刚才起你就一直在欺负他。”
“晚娘。”那个小麦皮想跟过来,却被绿茶拖住了袖:“裴哥哥,这样的事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参与了,何必呢,姐姐自小便有男子气概出风头逞强习惯了那便由她去吧,且不说裴哥哥的身份再来这日后都要做同学的。”
只见那女郎站到他面前
“这大家日后都是同窗,你竟如此无聊生事,下人面子令人难堪,你且说说你是哪家的,家里如何教养竟敢教养的你如此泼皮无赖,行径嚣张。”
那胖头鱼见此上下扫了她一眼,眼神迷离毫不客气的落在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上,随即他猥琐笑道:
“呦,美妞,爷逗狗玩呢,那不如你替他给爷香一个,我便不逗弄他了如何?”
“你!”她指着他:“简直不可理喻。”
那小麦皮帅哥见此便过来了,神色不善。
“哎!”绿茶见拦不下他,便只好提着裙摆追过来了
那个小麦皮高个子帅哥过来拦下了她挡在她面前在胖头鱼身前照下一道阴影他冷然:“你叫什么名字?”
“哼,你们这上京的人也真是一个个老子我的名字都没听过,我爹可是平津府新任知州沈翔安。”
我没忍住嗤笑了一下,秦砚不解,我道是谁原来眼前这胖头鱼就是历朝四害之一的沈龙,难怪这般无法无天,他在外边叫叫也就罢了,怎么好意思跑这撒野狗叫,他爹也就一个五品知州官职可且不说那边两人家里什么背景,就单说秦砚吧,我拿掌掩唇对秦砚道:“你爹是正三品。”
他看着我,接着他更不解的看向胖头鱼,他不知道谁给他的底气如此嚣张。
这里随便拎个人的身份出来都要比他高吧,也难怪他们都不想掺和这事,且先不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人性冷漠向来如此。
再来他们估计也都不想同那个胖头鱼讲话怕跌份。
“好,我知道了。你既拿身份压人你不如问问我。”那个小麦皮帅哥声音冷冽道:“在下裴钰,家父是已故岭南王。”他看着他逐渐难看的脸色挑了挑眉。
闻此,我大惊,那他不就是前朝长公主玄孙,也就是说他是当今圣上他舅。
这放在哪都是相当炸裂的。
我看向他们。
周围人闻言也都纷纷开始切切私语了起来。
胖头鱼当中被下了面子,见下不了台,他是最在乎面子的更何况他本就是地痞流氓无知也无畏他见此干脆脸色难看怎么说呢他头也铁他叫起来:“呦,好大的官威呐,你爹都死了你还搬出来说。”
我惊叹于他的胆量和无赖拿人父母说事?这不得……
果真,裴钰闻言当即太阳穴青筋暴起怒气直冲天灵盖,只见他握紧了拳神色狠厉满眼猩红道:“你有胆再说一遍?”
裴钰本就长得人高马大,真要打起来胖头鱼沈龙完全不占优势,看这架势他缩了缩脖子。
裴钰站在那身姿挺拔眉梢风流嘴角勾起一抹轻狂冷蔑的笑他提起袖子晃着胳膊道:“今天我就教教你规矩让你看看到底谁是爹。”
眼看事情要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秦墨也下台了向我们这走了过来,他恭敬行礼道:“裴世子,气大伤身,为此打斗有伤体面,照我看不如罢了他爹的官将他拖出去杖打30棍轰出书院便罢了。”
秦墨看了我一眼,确实,眼下的局面已经不是我能处理的了。
可我没找他帮忙,曾经我与他怎么也算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
他看向我的眼里满是失落。
我忍下眼底酸涩,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卑缝上了我的嘴,身份的差距让我不敢抬眼看他,他是主,我是奴,我一看到他便早已习惯了下意识下跪,尽管当今的穿越者皇帝强调男女平等,可真的平等吗?说到底还是君王统治的阶级制,女性的权利还是在受到迫害,还是说有一天我们能不作为货物被人牙子交易,看到主子不用下跪,可以不穿长到脚踝的襦裙,直到此刻我才深刻领会了女子生存的不易和艰辛。
话毕后裴钰撇了秦墨那张面若冠玉的脸一眼脸色依旧难看,但自然也要给新上任的祭酒大人秦墨几分薄面。
“不知对这个结果,裴世子可满意??”秦墨询问道。
这会那个绿茶女不知从哪冒出来扯着他的袖子道:“裴哥哥你别生气了,姐姐也不过是想帮他,没想事情会发展到这个样子。”
裴钰冷淡的撇了她一眼抽走了手语气也不太好道:“顾小姐,其实我早就想说了,男女有别,日后还是不要如此拉扯于我。”
我憋住了没笑。
眼看情况稍好些了,
我赶紧懂眼色的转移重心对那位女郎道:“敢问这位姐姐尊姓大名?”
“是了,我也正想问,方才多谢姑娘了。”齐白道。
裴钰正了正神色介绍道他身旁的那位女郎道:“我身旁这位是我师父慕容将军家嫡女慕容雪。”
接着他又看向沈龙抱臂道:“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那胖头鱼当即怂了下来恭维笑道:“我与齐白自小就认识,玩闹罢了。”
饶是蠢笨如他也知道这位是什么身份了。
“把东西还给他。”裴钰皱眉不耐烦道,他不想同他这般无理的东西多说一句。
沈龙满不情愿的把东西拿了出来。
“拖走!”秦墨叫了两个侍从来。
“我来。”慕容雪撩起袖子自告奋勇,我眨了眨眼,我靠,确实虎,给我看傻了都,不愧是大将军的女儿。
然后沈龙就被拖出去杖责了,裴钰和慕容雪亲自监督。
我摇了摇头,自作孽,不可活
这时我才看清了他手中的那个原是一个做工精巧的望远镜,也就是说,这势必不是属于这个朝代的事物,这样的东西只可能来自穿越者,我抬眼深深看了一眼齐白,齐白也用他眼尾微翘的双眸看了我一眼。
他的眼睛长得同我很相似都是内双,只不过我上眼皮是呈月牙般的圆弧,而他则是条平直的线。
那会我并没将那一眼放在心上,后来我才知道那一眼的意味。
我将他带到了屏风后。
6.裴世子
经此一闹,众人纷纷议论开来,待他进去后,秦墨揉了揉眉心,敲了敲桌子道:“噤声。”随后便叫我去关注下裴世子那边,毕竟兹事体大,沈龙确实出言不逊可书院如今刚秋招不想搞出命案来,再者沈老爷子虽然在朝政上无甚建树但也算是安分守己的清官,只不过老来得子唯一的儿子宝贝了些便养成了这般混球样。再来官员的升迁罢免也要过圣上和太后之手,尤其沈家其实也是华阳太后所代表的旧臣,再加之平津府作为12都旧城是产盐大都,那这里面涉及的税收朝政等等的利益纠葛盘根错节若要处置只怕是要两头开罪,方才亦不过缓宾之计。
官场上的事我不太明白,但是我只需要把主子吩咐的事办好就行。
“诺。”我领了命,随后我看向人群,方才顾蝴蝶被裴世子那般落了面子,此刻已然是哭上了,只见人群中顾蝴蝶哭的梨花带雨,她本就生的楚楚可怜如今一落泪更是我见犹怜,怎么说呢看热闹一向是中国人的本性和传统诸位贵女们见状都纷纷安慰了起来,就连素来不爱凑热闹的杨璇玑也过来了,但不知她同顾蝴蝶耳语了什么,顾蝴蝶当即面色难看的撇下众人跑了出去。
我心道不好!这娘们现在情绪不稳定别一会再给我惹出什么事来,我赶忙提步追了上去,我一路追着她的脚步来到了院中,只见沈龙被五花大绑在了长椅上头发披散,看上去狼狈极了,偏偏就这样了他嘴里还不安分,正大叫着对坐在一旁品茗的裴钰说着一些什么弄死他的大逆不道的话,这真是人要做起死来玉皇大帝来了都不一定救得了。
裴钰坐在一边关刑他修长的双腿交叠着,他用茶盖撇着茶碗里的浮沫,饮了一口后他道:“吵死了,把他嘴堵上。”
两个壮汉开始轮着棍子一棍棍的往沈龙的身上打,慕容雪则绕有兴趣的在一旁做技术指导:“不是这么打的,我爹军营里都是打腰下三寸,要用棱拖着打……只有这样他才会长记性。”
“好好招待他,我要让他长长记性,银子少不了你们的。”裴钰眼中凶光毕露。
沈龙的口中塞满了布条,他可怜的只能发出哼哼唧唧的气音,他的额上浸出层层冷汗。
又有一些贵女追出来了看到这一幕都惊讶的掩唇私语。
这时顾蝴蝶也不知想的什么凑到裴钰边上开口道:“裴哥哥,快住手,你就善良一点原谅他吧,我相信姐姐也不是故意想让你难做的,虽然这事一开始是姐姐揽过来的,此刻可能也是想帮你出气,虽说姐姐在军中同将士们呆惯了不懂人情事故做事向来不顾后果,虽然也是他咎由自取,但沈大人就这一个儿子,这样打下去不说打死也要打残了,这官场上的事我虽不了解,但圣上如此关注书院,今日书院新招应当……”
闻言慕容雪看着顾蝴蝶眼底神色不明,我深知这俩都是狠人不好惹,看这情况我也只能当缩头乌龟,短短的这么几句话,善良的名声都让顾蝴蝶赚足了,也让大家看到了裴世子如此不可一世的人居然还是在乎她的意见的,这时我才明白女生口中经常说的绿茶是个什么生物,但要我说她也是蠢,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我的视线掠过层层人群看向站在后头的杨璇玑。虽说她也算无形之中帮了我,但高门大户果真磨人心性,她穿越也不过月余
此刻的顾蝴蝶在沈龙的心中犹如天神下凡,他敢保证他横行霸道纵横花场这么多年从没有哪个女子令他如此心动过,就这一刻某些莫名的情愫像一颗种子埋进了他心底正在悄悄生根发芽。
沈龙眼看快不行了,已经晕过去了,鲜红的血液也已浸染他的腰寸……
我见状硬着头皮赶忙凑过去继续劝慰道:“裴世子,沈大人的职位极为重要,事涉税收,若……”
裴钰苍凉的眼神变了变,随即他眼神一转道:“行吧,那我改主意了便卖太后一个面子。”
他挥了挥手叫小吏们停下了。
随后他走到沈龙边上拿茶泼醒了他声音阴沉道:“早春的碧螺春,滋味如何?知道吗?打你脏我的手,难为你爹费那么大心思将你送过来,那便不好辜负沈大人的好意,我有的是时间好好折磨你。”
秦墨出来了对着众人道:“都散了都散了,围在这里做什么?”
裴钰走出院落的时候慕容雪蹦蹦跳跳的走在他旁边,夕阳打在他二人肩上显得无比美好,慕容雪不解的声音传来:“你今天脑袋让门夹了,就这样放过他了?”
“自然不会。”裴钰推门。
我抬眼,远处是金光闪闪圆吞的落日天边是无限的彩霞,至此我在此地的未来生活算是正式开启,书翻到了这一页,虽说接下来的日子我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会与这批学子有怎样的接触,但我却无比期待。
“海棠。”秦墨叫我。
我回眸看向他,落日勾勒出他渐深渐浅的阴影轮廓,我没接话只跟在他后头一同穿过九曲回廊向方才的考场方向走去。
夕阳垂在我们二人中间将我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此刻我们二人之间的氛围静谧无比,颇为尴尬,就好似不约而同的那般缄默无言,我们此刻在同一时空下时间竟显得无比漫长,但好像一开始就该这样,我垂着头走在他身后,我看着他的背影楞神,说实话感情走到这一步我是没想过,我似乎已经不记得上次我们并肩而行他眉眼含笑看我是什么时候了,仿佛在昨天又仿佛在回忆里很遥远的地方,我看着他熟悉的背影遥想着那一如当日的旧日情愫,我终不可避免,或者说人总是念旧的,我低着头掩着情绪盯着脚面小心翼翼的走在他身后,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柳絮纷飞,夕阳尽褪,他却忽然驻足,我就这样撞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上,兰草馥郁的清香混着书卷油墨的味道铺面而来,这味道我再熟悉不过,我自幼时起就在少年秦墨的衣袍上闻到过他比秦砚要大四岁如今他已然快到而立之年,(大约24岁)五官已然褪去少时青涩显的愈发成熟俊郎,他的下巴也已经有了青色的胡茬,我回过神来后赶忙下跪。
只见他喉结吞咽上下翻滚了下,他过来扶起我,他捧着我的手,随即他的视线扫向我的掌面,他也有些不敢看我,良久他清冷克制的声音响起:“你的冻疮好些了吗?”
我微不可闻的抽出了手:“回大爷的话,好多了。”
“我不太懂女孩子的心思……”他摸出一个掌心大的金匣子来递到我手上道:“前阵子圣上赏我的万金油,抹了你的手能好受些。”
我有些怔神的看着他,我就是一个婢子,实在不值得他如此上心,御赐,那闪着金光的小圆匣在我手里此刻尤为滚烫。
小时候他在我眼里就是很厉害的大哥哥,会写字,书念得好,人长得帅,待人也好,还舞的一手好剑。
幼时我看他就像一座巍峨壮丽的高山,如今他却凝眉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上辈子我没能勇敢,这一次能不能不要推开我,给我一次机会,不论结果如何,我都接受。”
他的神情里带着渴求就像是一个为爱乞讨的乞丐般。
可我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上辈子,自卑和原本的性向观念像是根根仙人掌的毒刺刺着我的脊梁渗入我的骨髓毒害着我的心脏,没有来的我心尖泛起一阵酸随之喉咙一阵痛痒膝盖也不由自主的软了下去。
我道:“多谢大爷抬举,但大爷的这份恩情奴婢实在承受不起。”
我看着他的眼睛鼓起勇气平静的说出了我的原因:“奴婢不愿做妾。”
“我心悦你,自然没有让你当妾的理。”他说着说着声音却也渐渐消下去了。
他也知道,不可能,单是这一条就不可能,他给不了我想要的幸福。
他如果真的喜欢我就不该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将我的余生困在高墙中,这样不公平。
我没奢求当正妻,但未来会发生什么我还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未来的人生篇章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关键看我自己怎么选,尽管眼前就有个机会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但如果代价是以失去自由来论的话,那我宁愿当自由的野鸡,这凤凰谁爱当谁当去吧。
事实上,我认为只要朝着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断努力,那就不会出错。
我不想因为20岁自己亲手打出去的那枚子弹在30岁的时候正中我自己的眉心。
我是说人往往就是在一个平凡的日子里站在了人生的三岔口做出令自己抱憾终生的决定的,可能是一个午间,可能是一梦半醒,也有可能只是仅仅如此般落日。
“大爷,比起富裕日子,奴婢更想要自由。”我不卑不亢道。
呵,我也是男人,我怎么会不知道男人心里在想什么,空口无凭,没看过实质的东西我是不会轻易动摇的,他已经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不去看看他同龄的别家小姐心思全放在我一个府上的丫鬟上,可能吗?
他们这种只注重利益,婚姻亦不过是家族联姻利益交易,他们的婚姻最重要的压根不是互相喜欢而是两家结合完成利益最大化。
网络上有一个很火的问题,如果注定和这个人没结果,你还会选择走这一遭吗?
我的答案是不会,那些多看的风景只是我徒增的烦恼。
因为对于他们来讲,恋爱是恋爱,结婚是结婚。
并非是我的野心大,而是我不想到头来皆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而且我也不想因着一些蝇头小利从此就被困在高门大户的高墙之下,然后同那些一样失去了自由的女子玩勾心斗角,如此这般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有人可能会说这样也不错生活无虞可以不用再吃苦什么的,那大家可能对小妾没什么概念,
这么说吧小妾的生活并不像话本子和电视剧里描写的那般幸福美好。
7.娇妾
大家可能存在一个误区因为很多穿越剧或者古装剧会找许多容貌俊丽的男青年来扮演少爷这个角色但不是所有少爷都1m8+容貌俊俏深情不怠的,也有可能是肥头大耳的大叔的。
虽然我幸运些所幸秦家基因好,秦家两兄弟都长的不差,不然秦砚房里那些女婢们也不会如此趋之若鹜,秦墨更是样貌俊俏风度翩翩颇具才情在京城贵女圈中是出了名的丈夫优选。
作为人类高质量男性他自然有更多选择,没道理只会倾心我一人。
我亦不可能以现代的道德观去约束绑架他,他现在喜欢我无非事关情色二字
更何况就算给帅哥当了妾,这世间也多的是薄幸郎,当年写下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元稹也是辜负了很多美好女子的薄情客,大书法家美食博主苏轼也曾数次将仰慕他自甘做妾的女子送人,那些女子甚至很多都是名门之后不过仰慕苏轼的才情才自甘为妾,所以那样的结果是她们万万不可接受的,很多也因此自戕,可惜,她们带妆残泪含恨而终,并未能得到苏轼的一丝垂怜,苏轼甚至还是照样游山玩水写景画情,更是写下了首千古绝唱水调歌头,我亦仰慕苏子才情,他的诗明艳活泼充满童趣,却不想他竟曾令这般多的红颜失色含恨而终,那首著名的《饮湖上初晴后雨二首·其二》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竟是他四十岁用来形容年仅十二岁的小妾的,恐怕连他也记不起前些年曾为亡妻写的悼念词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了吧,人很奇怪,他们喜新厌旧,会忘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其实压根就没有什么难忘的只是更好的还没出现。
虽说古代婢女想要实现阶级跨越,唯一的途径就是爬床,但就算有幸爬床做了少爷的枕边人能不能立妾都还另说这还得看当家主母和少夫人的意思,就算是立了妾身份也没有多大的提升的和婢女有区别但不大,同样都是伺候主子,你还得伺候人家老婆,如果主子的朋友来家中做客还会被拿来招待友人,末了交易赠送也是常有之事,被正妻打死害死也是常事。
我在这里说这般许多是出于一个男人的角度提醒姑娘们不要去设想男人口中所说的爱情,以男性的思维去看兰因絮果向来不是说说而已,在我从前没有体会过女子之苦前,我是根本不会在乎女孩子的心绪情感一切的一切的,我永远在以理性的角度去看待事物感情,也就是说一段感情男生几乎是不入局的,他所做的无非就是权衡利弊,但也无可厚非,这世间的爱情无可奈何身家利益总要摆在前头。
再插个题外话有些人会说那是因为妾在古代的地位属实不高,所以那些男子才没放心上,那历史上著名典故金屋藏娇那个幼时便说出那句著名的若得阿娇做妇必以金屋铸之的汉武帝,给了陈阿娇好结果了吗?陈阿娇的身份够尊贵了吧,她甚至是一国的皇后,可她的结局也属实悲惨,被自己心爱的男人幽禁在长门宫中,最后落得个自尽而亡的下场。
唐朝诗仙李白是这样评价这段感情的,他提笔写下《妾薄命》
汉帝重阿娇,贮之黄金屋。
咳唾落九天,随风生珠玉。
宠极爱还歇,妒深情却疏。
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
雨落不上天,水覆难再收。
君情与妾意,各自东西流。
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尤其是最后一句,有些女婢妄想通过容貌实现阶级跨越,亦或者来固宠,可别说是她们就连曾为皇后的陈阿娇都要遭到抛弃可见以色侍人终不是长久之计,谁都会有容颜衰老的时候,那么到了那时我们这些做女婢妾室的只会更惨。
可见没点脑子,还是难以在古代生存的。
美貌放在哪都是王牌,唯独单出是死局。
男人会喜欢花瓶,可他们不会爱花瓶,简而言之花瓶于他们而言是玩物,只为了解瘾,对他们而言他们并不会将心思费在这种对他们毫无利益的女子身上。
总之很惨,所以为了狗命也出于自身安全考虑我不想接受这种低人一等的生活也得接受,但我只想安分守己安稳度日了此残生,从未有僭越之想,可偏偏就算如此我的处境依旧是艰难无比如履薄冰。自然此间缘由痛楚也就只有我一人知晓。
“爷,不是我不信你,而是关关难过关关过,逆水行舟,这世间情是最难渡的。”
末了,他盯着我黯然的叹了口气,握了握拳道:“走吧。”
走?可我能走到哪去呢,我可能终其一生都跨不过那座横在我们之间的山了,以至于山的那头是什么我都不关心了。
接着又走了一段后,我看到了初来时见过的那只金蟾。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路过那只金色的蟾蜍喷泉时我只觉得恶臭阵阵,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了,那只蟾蜍立在那显得阴森无比,蟾蜍的底座下更是渗出参黄的水,我之前没仔细看过,现在我才注意到原来这个喷泉是死水。
一潭静谧的死水罢了,有什么好在意。
此时天边暮色将垂天际倾颓远观就像是一幅假意的山水画。
我看不清天色亦辨不清情意,我只道未来难测。
何来所爱,何失所求。
我太清楚我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我就如同一潭死水那般温情的话语不会在我心间泛起任何波澜。
或许他对我有那么一丝真情吧,可那又如何呢?
这世上原就无所谓真,何来假呢?
就这样终于捱过了那段路,我回到了考场,思绪也稍微清楚点。
“秦砚。”里头之人叫道。
我回头。
秦砚掀帘进去时我叫他万分要小心些。
里头之人的身份,我已然猜到了,可我不知他搜寻穿越者的用意何在,也不知道过早暴露穿越者的身份会不会给我带来麻烦
良久,秦砚把我也叫了进去。
那个矜贵的公子坐在上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便是当今圣上。
我跪了下去:“奴婢海棠参见圣上。”
“起来吧,古人的礼仪你学的不错。”他来到我面前扶起了我。
我抬眼看他,他也回看我目光如炬,我总感觉他看着我有些似笑非笑,他这张脸长得属实占便宜,杏眼薄唇直鼻,唇下有痣,软组织丰富,男生女相,看上去就像一只温和的鹿很占便宜的一张脸。
我看着屋内林立的或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脚趾不安的扣了扣地,这里面没有杨璇玑,她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呢?
皇帝叫太监捧出了一个食盒,里面装的是满满一盒炸鸡。
炸鸡……
这种现代化的食物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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