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收治一名高龄产妇,她生下孩子后,在产台上死亡,丈夫转手将遗体卖了 5000 元,抱走刚出生的儿子一走了之。 在中国遗体捐献是无偿的,但捐献方要求一笔感谢金也不违法。 1.
我在一家三甲妇幼保健院的产科工作。
2013 年 4 月的一天,我收了一名 37 岁的高龄产妇,名叫何玲,她身高看起来有一米七,很胖,起码有 180 多斤,听她的口音应该不是广东人。
娘家没有亲人来陪,只有丈夫和婆婆陪同。
何玲的肚子特别大,走路都很困难,手脚都很肿,不过她不声不响的,很能忍耐。
我觉得高龄产妇自己顺产比较辛苦,而且还有很高的风险,便建议产妇做剖宫产。
但何玲的家属都要求顺产,要求顺产的原因很诡异,在我看来已经近乎迷信:「孩子顺产出来,头部经过挤压,会比剖腹产生出的孩子聪明得多。」
这其实是一个谣言。
我说这种说法我倒没有听说过,剖宫产也好,顺产也好,只要孩子是健康的,不存在智商高低的区别,高龄产妇应该要看个人情况再决定是顺产还是剖宫产。
婆婆皱眉斜眼,显然不相信我说的话,继续大声说:「女人家生个孩子能有多难,想当年我生了孩子第二天就开始拿舵了,我大媳妇生完了当天就抱娃自己走回家了。」
何玲丈夫解释说,他们家是做水路航运生意的,「拿舵」就是开船的意思。我不知道这个婆婆说的是真是假,但何玲是高龄产妇,身体又很胖,在我看来风险很大,就跟他们解释了高龄产妇在生产过程中可能出现的种种风险,以及遇到突发状况时我们会如何处理。
何玲的婆婆对我的话置若罔闻,依然自顾自地说:「我们年轻的时候谁家还不生七八个娃娃,我们农村人都是做惯活的人,身体好得很,没事的。」
这种情况之下,我知道多说无益,讲完应该说的内容,便始继续接诊新的患者。
上午的门诊工作结束,我便去查看收治的产妇情况,在病房里只看到何玲一个人躺在床上,皱着眉头,手轻轻抚摸肚子,没有看到她的婆婆和丈夫。
我问她:「你亲属呢?」何玲说他们去吃午饭了。
我说:「他俩都去吃饭了吗?真是心大啊,你这个情况随时要进产房的,起码留一个人陪着你吧。」
何玲神色有些黯然,但还是温和地微笑着说:「我没啥事,能挺住。」
她的脸有些浮肿,四肢也肿得厉害,但她的皮肤光滑白皙,眉又黑又长,眼睛很大,鼻子高,嘴巴有棱有角的,看得出原本一定是个很美的女人。我问她怎么会肿得这么厉害,她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肿,有可能是怀孕初期孩子坐胎不稳定,吃了很多保胎药,打了很多保胎针,所以后来长胖了几十斤,还经常浮肿。
我又问她娘家有没有人来,她说父母都已经去世了,她是独生女儿,娘家亲戚只有个小姨。何玲还有个大女儿今年初三了,即将考高中,小姨这次过来帮她照顾大女儿,留在家里没有过来。我很惊讶,孩子都这么大了,为啥还要冒着风险高龄怀孕?
我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在当地农村里,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很严重,肯定是还想生个男孩。
我有点担心她,特意叮嘱护士多关注她一点,我一有空也会过来查看她的情况。
待产室里的产妇们大呼小叫的呼痛,只有何玲不吭一声,她双手握拳,拼命调整呼吸,比其他人镇定得多。就这么艰难地一直熬到晚上 9 点多,她的宫口总算开了三指,被推进了产房。
但是接下来的情况却很不乐观:尽管她的宫缩越来越强,宫口却怎么也开不大了,何玲的脸上越来越苍白,眼看就要乏力昏迷,胎心也急速下降。
何玲的情况很危险,我赶紧让护士叫家属过来签同意书,转剖宫产。
我原以为这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产妇熬了十几个小时把所有该受的罪都受了还无法顺产,人心都是肉长的,现在是何玲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作为何玲至亲的丈夫,婆婆,第一时间肯定是关心何玲的生命安全,没想到我却碰了个钉子。
何玲的婆婆和丈夫都不肯签字。
原因有两个,一来他们觉得剖宫产的孩子不聪明,另外他们听说医院因为剖宫产的费用高,即便是能顺产的产妇,医生也会故意夸大其词,要求给产妇做剖宫产。
我听了这荒谬的理由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我们医院的医生本来就已经超负荷工作了,有的医生甚至一天要做十几台手术,谁还会盼着多做手术吗?
但是无论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母子二人坚决不签字,我也没有办法。
回到产房,何玲的意识已经不是很清楚了,脸色白得吓人,嘴唇转青,胎心持续下降,眼看就有生命危险。我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
我走出产房,再次跟何玲的丈夫和婆婆说明情况,这次我的态度很不好,很大声地喊道:「你们不签字,可能大人小孩都保不住了,她肚子里的是个男孩,我先跟你们说清楚,如果保不住不是我们的问题。」
我猜他们比较重男轻女,虽然我早就知道何玲怀的是男孩,但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们,医院有规定不能向孕产妇透露腹中婴儿的性别,
我这么说已经违反了医院的规定,但现在事关产妇的生命,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一听到肚子里的儿子有危险,母子俩慌了,丈夫甚至直接说:「大的可以不管,但我的儿子一定要保住。那赶紧剖吧!」
同为女人,同为母亲,我听了这句话,心中一阵悲凉。时间紧急,我也顾不上想太多,赶紧让他们签完文件,回到产房。
2.
何玲躺上手术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四十分,在 12 楼的产科,手术室内安静如雪,无影灯的光照得亮如白昼,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剖宫产手术,一个 6 斤多的男孩成功地剖了出来,除了轻微缺氧,一切都顺利。
护士把孩子抱出手术室给在门外等候的母子俩看,母子俩笑开了花,我们在手术室里都能听到他们的笑声。
接下来我没想到的是,何玲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
当时我正在为何玲缝合腹部伤口,她突然全身发抖颤栗,咳嗽不止,紧接着抽搐昏迷,脸色转为青灰色,非常吓人。不一会儿,心电监测仪警铃大作,她的心脏出现了骤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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