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残疾人「性」陪护工。
做爱有很多种形式和层面,观念开放很重要。后来,我的一位客户成了我的爱人。
「我想做爱」
口述:吉尔·努斯(JillNuss),女,32 岁,居住在斯特拉斯堡近郊。
2011 年那会儿,我还在做应召女郎,对,就是平常大家眼里的妓女。有天,接到一个电话,他一上来就跟我说,自己有残疾,四肢麻痹,坐着轮椅,提议我们最好 Skype 视频见面,让我提前了解下情况,再做回复。
这是我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儿。因为不知道残疾意味着什么,便没其他特别想法。但这人住在格勒诺布尔,我在里昂,两地相距一个小时车程,挺远的,我当时特别愁怎么去他家。最后还好,顺利抵达。
他住在郊区一栋独门独院的房子里,护士们都走了,他一人在家,挺独立的。他先是欢迎我到来,并和我聊了一会儿,相互认识,中间他让我倒水喂他喝,再后来,让我把他从轮椅抱到旁边的沙发上。他自己不能脱衣服、穿衣服,当然更没法自慰。一点点,我逐渐意识到,对啊,他是残疾人哎,得时不时需要帮助。
以前我从来没想过这些。
我有很多无知和偏见,曾认为四肢瘫痪的人,怎么会有感知。其实,他的腿麻痹,但大腿往上一点,是有知觉的,当然不是每次都能成,有时有反应,有时没有。但他有性欲,能体会并可以让别人快活。
和他一起做爱,挺复杂的,你得有耐心。他后来找过我几次,有时得等好一会儿。我就在那儿等着他,他跟我说,之前一些性工作者,看到他没有勃起,立马转头就走。
我认识的很多应召女郎,她们看到坐轮椅的,仿佛见到怪物似的,会被吓到,嚷着说不不不,没试试,便直接拒绝。还有人会在自己网站上,注明不接待黑人、阿拉伯人或肥胖人士。我看到这些,特别震惊,但怎么说呢,每个人的底线不同,事先说明,或许对大家都好,有时这么直白,也不见得是件坏事吧。
即使是普通客人,他们都挺不一样的,有的小小的,有的胖胖的,有人金发碧眼,有人秃头……反正我无所谓。这些都是些细节,这世界上有成千上万个特例,残疾与否只是其中一种。
但那天我受到特别大的震动。我和他待了一个下午,没多收一分钱。
那次见面后,不知怎么的,我开始上网打些关键词,查找这方面的知识,随后我修改了个人网站,强调说我同意接待所有客人:男人、女人、残疾人、健全人、美的、丑的,都来者不拒,我没有任何障碍,对外貌没有任何限定。
后来我和瑞士推动残疾人性爱生活的协会 SEPH 联系上,接受了些相关培训。在瑞士,性陪护被法律认可,是项真正的职业,性护工拒绝接吻,也不会与客人发生真正性交,但这些对我来说,一点也不是问题,我都能做。
不是我不在乎,只是我喜欢人。所有的身体都是美的,裸体的或锦衣包裹的,残疾的或健全的,黑的或白的,甚至是绿色的……哈哈哈,都很美。比如说一个人胖或瘦,但这都是以什么为标准的呢?难道我们非得用胖瘦这类形容词去定义一个人?就算这是事实,那又怎样?
每个身体出现在我面前时,总是附带着一个个人生故事和一段段传奇经历。种种欢愉和苦难隐藏在他们的皱纹里和瞳孔间。我知道,面对的是一个人,而非一副皮囊。我的判断就是这么简单,一个人,只要他和我一样,便没什么可以让我恶心。
第一个客人和我很久没联系了。两年前,他给我打过电话,说有女朋友了,特别高兴。他跟女友上床,不会感到紧张害怕,因为他知道如何给予并享受愉悦。
就这样,我做了一年半的性陪护,接待了十来个残疾客人。
有些人,之前生活健全,事故发生后,靠轮椅行动,脐带到脚趾尖,没有任何感知。性器官突然失灵,他们有些无所适从,生活中失去性体验,这很痛苦。我的工作,便是和他们一起,探索、发现并通过学习获得其他感官体验。
做爱分多种形式和层面,观念开放很重要,应打破各种既定模式。健全人做爱,考虑的是哪种体位会更好。有一天你丧失性机能,应该怎么办?要知道,性生活并非局限在生殖器层面,通过爱抚,也会有愉悦之感。
有次我碰到一个客人,他跟法国电影《无法触及》(Intouchable)里的残疾男主角很像,所有的感觉都是通过面部触摸获得。他性愉悦的体验,有些错位。我抚摸他的脸、额头和耳朵,他特别高兴,如果有人这么抚摸我,我会觉得挺舒服,蛮好的,但对他来说,却有种山崩地裂的力量。
说残疾人性生活贫瘠,渴望性,没错,但其实他们首先渴望的是情感和关怀。
我见过的这些人,通常早上会有护士或按摩师过来,和他们接触频率最高的便是这些医护人员。白大褂、白口罩和橡胶手套,成为他们日常生活的底色。他们赤身裸体,对方穿着衣服,想想整个画面便觉得挺失衡的。
体验一丝温柔和爱护,对他们来说,是件很奢侈的事。有些人在医护的机械环境中待太久了,都忘了这些温情脉脉的感觉,能够度过一段普通的美好时光,就已经很满足了。我经常收到类似请求:他们不希望发生性关系,只希望能够脱了衣服和我躺在一起便好。
瑞士人称这种工作为性理疗(soinsexuel),这种说辞在法国还没有普及,我挺喜欢这种称呼的。我们做这个不是发善心、同情或可怜他们,完全没有,我们只是希望能够关心并照顾别人。
我曾经做过应召女郎和性护工两种职业,知道两者不同。性陪护,不会提供应召女郎的那些服务,它就是帮助残疾人重建性生活,在以后的性关系中可以主动而非一味被动。
做应召女郎时,有很多客人爱上我,信誓旦旦,说要把我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做性护工时,反而没遇到类似情况。但其实,我干的这些事都是自愿的,没受逼迫。
我跟正常人不太一样,经历了很多事,睡过大街,后来自愿去做应召女郎。现在我结婚了,潜心信佛,重视个人和精神建设,生活特别平静有条理。
2012 年一天,马尔塞勒·努斯(MarcelNuss)联系到我,说巴黎有位先生希望获得性陪护服务,问我能不能过去。
之前我上网查找相关资料,马尔塞勒·努斯是个不可绕过的名字。他从小患有脊髓性肌肉萎缩症,13 岁退学开始自学生涯,如今出版过几本书籍,既有小说也有散文,尤其是 2012 年自传《我想做爱》(JeVeuxFaireL』amour),引起全国热议。他参加也自己创办过不少协会,为促进残疾人获得性权利,做了很多工作。
当时,他只是个牵线人,我们俩的关系,本可以到此为止。后来我们一直保持联系,聊了很多,特别投缘,写邮件相互倾诉,通过 Skype 视频聊天讨论。那时我 27 岁,他 57 岁,我们像两个小孩一样,天马行空畅所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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